当妹妹在阿娘的肚子里的时候,他就蛮期待会是妹妹,会软糯糯的叫自己哥哥,而不是像弟弟一样脏兮兮,只会哭鼻子。
阿娘生妹妹的那一夜,无尘一直没有忘怀。
从来不知道生孩子会这么凶险,好在有师父在,一切有惊无险。
尤其是看见阿娘苍白的脸,心里一阵害怕,想要冲到阿娘怀里去哭,却生生忍住了。
当时无尘还,看到阿娘那样,心中自是对妹妹喜欢不起来。
从那以后阿娘的身体便总是不好,经常缠绵于病榻。
为了不让阿娘操心,无尘变得懂事起来,早早的就温好书,练好字。
当阿娘看见他的字时露出温柔的笑,他觉得自己的辛苦值得了。
阿娘的身体越来越弱,爹爹的眉头越来越紧,师父也频繁的出游去寻找良药。
无尘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经常出入藏拙阁,希望能够在古籍中找到能够治好阿娘的药方。他大半的少年时光都在藏拙阁里度过了,把每一本藏书都翻遍了,却一无所获。
爹爹的书札,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可能一直放在书房里吧。家里那么多书,无尘都能尽数读过,只有爹爹的书房他一直未曾踏入过。
难道,爹爹和师父除了隐瞒碧落黄泉和血归元,还隐瞒了什么嘛。
谢无尘思前想后,怎么也理不清。
只怪自己当时太了,根本记不得那么多。只记得那爹爹带娘亲去别院里消暑,大清早出发,还未到晌午,马车便急匆匆的回府了。
紧接着,阿娘便难产了。莫非阿娘的遭遇和这一切都有关。
而这一切秘密都在阿爹那里,无论如何,明一定要问清楚,阿娘的事,还有阿妹的事。
窗外已经鱼肚白了,爹爹或许要回来了。
谢无尘洗漱一番,叫来飞铭,嘱咐一番,让他好好守着无奕,便往爹爹的书房去了。
寻常日子,一早醒来是要向阿娘请安的,他这个样子去,让阿娘徒生担忧,还是过几好一些了再去。
爹爹的书房门扉大开,丫头们已经收拾妥当了,大丫头清夏正端着一株荷花清供从走廊那边走过来,准备放到书房的桌子上。
无尘上前一步,清夏福了福身,便径直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清夏看着无尘询问的眼神,便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无尘这才重新整理一下衣冠,走了进去。
爹爹这时正背对着他,赏观敞口玉盆里的荷花,听到他的脚步声,便转身坐到书桌前,示意无尘把门关上。
无尘随手把门阖上了,走到六爹书桌前,站好。
“坐吧,”谢桓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是最不让自己操心,又是最操心的。懂事、睿智、内韧,又肯下功夫,不知比年轻的自己优秀多少。
但是又太懂事了,让人心疼。
谢桓依稀的记着三岁的无尘是多么调皮好玩,虽然那时候已经当哥哥了,可依旧很是恋着阿瑶。
自从阿瑶剩下无笙姐妹两,这儿子就瞬间长大了,和自己也慢慢疏远了。
整在藏拙阁里泡着,闲着的时候也只是往阿瑶那里走一走。其余时间则在自己的房间里捣鼓着。
他几乎不来自己的书房,这一次来是想问个水落石出。
谢桓看着无尘,心里思忖着,到底要不要全盘托出。
如今城里的形式不太乐观,封城令已下,还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少风浪。
这些时日自己和霍然都要如履薄冰,细细筹谋,如果将孩子蒙在鼓里,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了他们。
无尘这孩子自然是谨慎,而无笙跟着霍然学医,性子也像阿瑶,细腻柔软。
就是无垠和无奕这两个孩子,一个嚷着要去经商,一个只顾着吃吃喝喝。
尽管如此,他们都是自己的骨血,自然有着谢家的秉性和担当。
孩子有他们的路要走,自己理应做个指路灯,让他们不再雾里前行,纵然前面万丈深渊,也要晓得个子丑寅卯,地正义。
“爹爹,我们看了书札后,知道了一些事情,只不过还有一些疑惑,想要问你,也不知道可不可以问。”
无尘轻声的,期待地看着父亲。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很严重,我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