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芯后退了,她曾经心向往之的神,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她一步一步地向后退,流着泪,只觉得这一切,如珠沫般易碎,她不敢伸出手触碰,只盼着这一刻,能凝成永恒的一瞬,她愿意在其中,长醉。
因合却是有些慌乱,他将胸中所藏万年的话说与她听,但她在后退。
她恼他也罢,恨他也罢,要耗着他的心神让他体味她往日的煎熬,再纠缠千万年也罢,他都认,唯独不能认她心灰意冷地后退。
他拉住步步后退的兰芯,感受到缓缓的震颤从她的手臂传来,此刻她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鸟,只顾着往安全的地方蜷缩。
他知道,他还有一句未说。
“兰芯,从前你在等我说,我在等你开口问我。这一等,便是无垠岁月白白消磨。兰芯,我错了。”
兰芯的一只手还被他拉扯着,她迎向他的眼,也不顾泪珠径直滑落,就这么盯着。
是的,她怨他恨他为何不曾将她算不透的命理说予她,纵使他要为娲族刀山火海,她都甘愿陪着,他凭什么就觉得,她不能与他同担此责。
一句话都不说,便将自己推得远远的,让她在自怨自艾又不甘中平白消磨,这些怨这些恨,她都能有好一番数落。
可这位曾统御九天的帝君,方才低眉垂首德对她说,他错了,她竟一句诘问也说不出口了。
她见过他狂放不羁的风流洒脱,见过他帝君之威的深沉正色,何时见过,他此刻的小心翼翼怜惜不舍。
她听见心里的声响传来,“兰芯,这个男人欺你瞒你冷落你,你归化来的那一刻便说要放手了,你可还记得?”
——我都记得,可是,我似乎要食言了。
兰芯抽回被因何抓着的手臂,手腕处被抓得紧,已有些许泛红。
右手揉了揉泛红的手腕,蓦地低下了头,盯着手腕,有些难为情,只小声地说叨,”我今日来,原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哪个?这个么?“因合佯装着疑惑,只是等着。
果不其然,兰芯本能地抬头,去瞧他说的这个是哪个,冷不防的,抬头的一瞬,樱红的唇便被温润的唇覆盖。
十八万年的求而不得,爱恨难缠,都在兰芯被压倒在棋盘上的一刹,尽数归来。
她仰头望着这个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的眼里曾盛满日月星河,此刻却只容得下自己了。
衣鬓散乱,慌乱不堪,却也,如获救赎,如尝至甘。
一夕素纱缠青袍,凌霄帐乱烟罗翻,珠钗玉环,早已是盘根错节不得解的纠缠。
二位风吹草动皆有所察的上神,此刻皆泯了神识丢了魂,全然不觉,有位小仙已经羞红了脸。
刚刚欲推门而入的地锦,听得室内的娇喘,眨巴眨巴了眼睛,又扇了扇耳朵,末了还不可置信地朝里望了望,只瞥见一个男子精壮的背部在棋盘上高低起伏,方才捂住眼睛,逃也似的往外奔。
天作孽的,这可是人间香艳话本里的桥段,自己不过是来炼丹,怎的让她在这三十三重天里瞧见,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生出了邪念?
地锦捂着脸也不敢抬头,这三十三重天本就清冷,想来也不会撞到人,只顾着奔出去,哪想一头撞了一堵墙还被弹了出去,揉着脑袋抬头,面前不是司尘帝君还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