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钰才安排万暗卫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抓出来。可是,朝廷上却出事了。 辅佐楚钰的两个幕僚,莫名其妙牵扯到了十年前的修建河堤的一桩赈灾案,当时这件案件已经连坐了不少人。朝廷花费了数百万两白银,历经七年才修建成的河堤,竟才不过一年就倒塌了。 这些连日来的暴雨,一瞬间,变得更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腥风血雨,不仅葬送了一方百姓,也彻底使整个禇国陷入了从未有过的“酷吏史”。这件事影响之大,波及范围之广,至今都是前所未闻。 凡是稍微沾上点关系的官员,一律流放,朝廷永不录用。据说,当时主审此案的钦差大臣,只是为工部那些人求了些情,都被无辜牵扯其中,一同贬至蛮夷之地,至今再未见召唤回都城的意思。 谁都没想到这件事,时隔数年,又被有心人牵扯出来,而这件事,似乎一件件一桩桩都直指胡广钧。而胡广钧恰恰是七皇子楚钰的得力幕僚,不仅如此,包括周燕、吴子沉等人在内,接二连三牵扯了十余人,全是楚钰的人。这些人,更巧的是又都在军中势力甚广,是拉拢军方的一枚重要棋子。 “怎么好端端会牵扯到他?”楚钰神色阴暗,拧着眉,要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蹊跷。 先不论,修建河堤那件事已经时隔多年,单是胡广钧此人,十年前他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好端端的一夕之间怎么所有矛头直指他。那些忽然上奏的折子,理由有些也实在牵强了。 可谁让“河堤案”偏偏是皇上的痛点。 “会不会是太子那边搞鬼?”谋事张黎忍不住道。 “依臣所见,这件事圣上还没有明着表态,只是将这些人暂时收押,我看还有转机。”陈尚书连夜赶来,看得出近些日子没少为这件事情暗中奔走。 张黎微微颔首,似乎对陈尚书的话也颇为认同。 “如今,朝中的形势日趋严峻。我们确实也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圣上虽然大病初愈,但是龙体明显已经大不如前。 我们虽然这些年在朝中也笼络了不少亲信,但是朝中大权还是掌握在国舅爷手中。他是太子的亲舅舅,我们实在是需要提防。” “本来他在明,咱们在暗。我们也算是占尽优势,可是这一夜之间,好端端怎么牵扯出这么些人?我怕这次事情,是来者不善!若是,真再牵扯下去,咱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成果,怕是要毁于一旦。” “张谋士的意思?” “能这么准确的牵扯出咱们的人,只怕对方对我们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 “这……” “为今之计,只有先将七皇子身边的内鬼就出来。” “……内鬼?”陈尚书一惊。 张黎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陈尚书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可是,谁对七皇子的事情如此了解?” “……”陈尚书尴尬的笑了笑,有些如坐针毡的意思。 城郊外,本来安静的村镇忽然出现了一片片的火把,那些火把零星犹如星火,远远看去犹如一片火海。 “大人,人应该是在里面了。”李滔翻身下马,看了眼对面豪不起眼的小宅院,刚毅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到底,终究是个小门小户的下人,恐怕这种人,至死也就是这么点小富即安的心思。 “来人,把人拿下!” 话音落下,手持佩戴的数十名侍卫便冲进了宅院。 跟着李滔的几个亲信,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李大人,来的时候皇子可说过,万万不能伤了她。” 李滔闻声,忽然大声笑了起来:“那也要看她,值不值得咱们的皇子这么呵护!” 不一会,曾初云就被五花大绑的给抓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睡眼惺忪,似乎也没想到会是如此阵仗,神色多出了几分茫然。 “李大人?”看清楚来人,曾初云错愕的喊出声。 李滔却不答:“进屋,给我搜!” 曾初云不解的看着忽然又冲入宅院的众多侍卫,她想问问,可是却被押跪在地上,听见屋里发出叮叮当当砸碎东西的声音,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宅院里此时一定是一片狼藉。 这时,只见一个高瘦的侍卫忽然拿着个布包朝着李滔跑来,气喘吁吁的急声道:“大人,在床下搜到了这些。” 曾初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不由皱紧了眉。 李滔扶了扶自己的胡须,命人打开包裹。 赫然,只见包裹里的裹着满满的珠宝玉器,期中,还有两三锭金砖和几张银票! “狗奴才,这些少说也有上千两白银,你哪里得来?!” “我,我……怎么会?”曾初云满脸的惶恐,显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人,小的还在里面找到了这个。”说着,那侍卫将几封信递给了李滔。 李滔拆开信,神色凝重,火把照耀下,他的脸忽明忽暗,让人捉摸不透。只见,他小心翼翼收好信,然后缓步朝着曾初云走来。 “我倒是小看你一个狗奴才了!”李滔咬着牙说着,接着便是狠狠地一巴掌扇了过来。 一直跪着瑟瑟发抖的曾初云,满脸疑惑的看着李滔,她不知道那些信上写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地上放着的那些珠宝首饰是谁的,但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大事不妙。 “大人,这些不是我的,这些我从未见过……”一遍遍的说着,懦弱的性格使得曾初云后面说话的时候几乎已经带着哭腔。 “不是你的?”李滔似乎不解气,又是狠狠地一脚踹在曾初云的腰间:“那这宅院是谁的?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光是私逃这条罪,就够要了你的狗命!” 曾初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面泪水:“他答应过的!明明是他曾经答应过我的……” “答应?”李滔皱眉,却不再理曾初云反反复复嘀咕了什么,只是看着身后的侍卫,怒吼道:“还愣着什么,还不速把人押进大牢听候发落。” 两名侍卫正要托架着人离开,此时的曾初云被扇的半张脸已经肿了起来,嘴角隐隐渗出不少血丝,那双眼睛盈满泪水,可是却又少有的一抹倔强,忽然大声喊道:“我要见楚钰!我要当面问问他,是他不守诺言在先,是他自己忘了曾经的承诺,是他负了我!” 曾初云嘶哑的声音,却数不尽的悲伤:“他说过……有朝一日,若是我要离开,便会让我自己选一处宅院,安度此生的。”说着,曾初云终于委屈的泣不成声。只是,那哭声声音却越来越弱:“他都要娶妻了,我还留在那做什么……我都逃到这里了,难道还不够吗?” 李滔却像是听到了极其直白的笑话,一时不由笑出声。只见他忽然蹲下,视线与曾初云平视。 “你是个什么东西,什么身份!”李滔单手捏住曾初云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 “……” 或许是曾初云此时的神色太过可悲,又或者是这满面茫然的恨意,让人看着实在可笑。李滔不由叹了口气:“你要见七皇子,那你就没有想过,他要不要见你。没有七皇子的首肯,我们怎么可能如此兴师动众来这里?你不过是王府丢的一个下人而已,这点小事,这么兴师动众?你这条狗命还不值得。要知道,这些东西才是关键。”说着,李滔指了指手中搜来的信笺。 “可这些都不是我的!” “谁又在乎?” “……!” 李滔笑了,声音小的几乎只有两人可以听到:“何况,我们……都希望这是你的。” “!!!”曾初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近乎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滔。 “你可能不懂,这些信上的每一个字,可真是字字句句都是宝贝,都是能帮助七皇子一步步走向皇权的至宝。” “……” 那一刻,曾初云觉得自己一定很不聪明,她竟还是一点也听不明白,可是却隐隐又觉得明白了,若是,自己真听懂了,也许心也就死了。 “我们太需要一个jian细了。而且,能担当此重任的人,还得是一个最有说服力,最能用反咬主谋一口的jian细。你逃走的太是时候,恰恰是最好的人选。如今,我手上这些信件,正是你和你的主子背后互通信件,妄想迫害七皇子的铁证。”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 “你何来的自信?” “不会,楚钰不会这般待我!”似乎除了说这句,曾初云已经想不到别的话。 李滔少有的皱眉,对曾初云这种负隅顽抗的样子多少有些烦躁。她倒是小看了这丫头对楚钰的信任。 不过,又能如何?! 李滔假意叹了口气,神色复杂:“这件事,这么多双眼睛,难道你要说皇子冤枉你和你的那位幕后主使?曾姑娘,老夫可得奉劝你说话要小心。别无端端害人了。 ……事已至此,我若是你,就认了吧。” 一滴滴眼泪从曾初云的眼角滑落,可她却浑然未觉,只是觉得心口憋闷的难受,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微微摇头,可是喉咙却像是被扼住发不出一个音。 “……老夫看曾姑娘其实也是个长情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个时候了,就别再拉他下水了。你和他也算是相依为命,他得到这些有多不容易,你比谁都清楚。 你也不忍心,再看着他,将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些东西,全都付诸东流吧。何况,还有三日,陈尚书的女儿就该过门了,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才是应该站在他身边的女子。新人胜旧人,曾姑娘,适可而止吧,做一个可用的棋子不好吗?” “……”曾初云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滔,布满血丝的眼睛,那一刻,竟觉得眼角不断涌现的泪水竟然渐渐停了。 “你死,是对他最好的报答,兴许数年之后,还能落得一处皇坟安葬。” “……”曾初云终于破涕而笑。 只是那笑声,仿佛带着阵阵血腥,却比哭声还要让人心酸。 李滔叹了口气,缓缓地站起身,低垂了眼看着曾初云,缓声道:“这人啊,贵在自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也别总拿着过去儿时相伴的情分,当做筹码。也要好好睁眼看看,现在是何时了……如今,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注定的天潢贵胄,你不过也就是个连卖身契都拿不回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