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家榜上无名,众多落第的举子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再在临安逗留,放了榜的当日便有不少举子退了租住的居所,或是租船走水路、或是租用车马走旱路各自踏上归程离开这个伤心地。
科举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人欢喜有人愁,悲愤者借酒浇愁,失意者伤心落泪,得志者夜夜笙歌。其中不乏有人被捉了婿,做了新郎倌或是看中了商贾的家资而纳了妾的。
安维轩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榜下捉婿这等的奇葩事大约也就流行于两宋,也足以看出两宋风德败坏,这也是为什么南宋后期朱理学说会兴起的缘故。
常言道缺什么补什么,宋人缺的是德行节操,朱理学说恰恰让教他们补的就是这个。
酒楼茶肆间皆是议论当下省试之事的,住处暂时是回不去了,安维轩索性寻了家酒肆于大厅寻了个桌子坐下,听听这些茶客酒客在这里说长道短有关于科考的各种说辞。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管怎么着自己现下己经是准官老爷,安维轩春风得意的喝着小酒就着这些街谈巷议,心里有着说不清的快活,连身子骨都轻了几分。
这时有个酒客说道:“听说了么,昨日清河郡王捉了那以写曲儿闻名我朝的安小官人至府上意欲许女,被安小官人以家中有妻室为由拒绝了。”
“富贵不忘糟糠之妻,果然是真汉子一枚!”那人话音落下立时便有人赞道。
这话听在安维轩耳中,身子骨又不由的轻了几分,几乎将耳朵竖了起来。
又有酒客言:“人言清河郡王家有良田一百多万亩,每年收租米六十万石以上,绍兴府两年的税赋也不过此数。如此巨富面前,这安官人能不为所诱,日后折桂必为一方好父母……”
不等那人说完,又有人言道:“清河郡王府除田地外还有房舍不计其数,据说每岁收房租便有七万三千多贯。”
这话听在安维轩耳中,不由的吓的一跳,张俊富到这种程度也就是比富可敌国差些了,要知道绍兴府可是本朝最富的州府。
没想到自己还赚到这等清名,这是安维轩始料未及的,心中正在得意之际,忽见有一长髯之人说道:“安官人令人钦佩,可还有一位举子,丝毫不输于这位安官人,诸位可知道是谁?”
酒客们皆是好奇,不约而同道:“哪位举子,兄台且说来听听!”
“本岁省元,诸位可都听说是谁了罢?”那长髯之人问道。
有酒客回道:“本岁省试第一名姓徐名履,温州瑞安人,这是人尽皆知之事。”
那长髯之人言道:“据言,昨日放榜之后,本朝秦相公欲以女儿许与这位徐省元,徐省元佯狂不应,令秦相公很是恼火。”
“这位兄台说笑了罢!”听言,有人笑了起来,语气甚是不屑:“秦相公无女是朝野周知之事,如何欲妻女与这位徐省元?”
被人讥讽,长髯之人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秦相公虽无女儿,又不是没有侄女,纵是没有侄女,过继一个女儿是难事么?”说到这里,这长髯之人又是一声冷笑:“以秦相公的权势,只要开口说收个继女,朝廷里怕是不知有多少官员巴不得要将自家女儿送去,认了这门干亲。”
不再多做议论,忽有人又惊道:“若这般说,今岁省试不似前些年头,应是很公平了!”
听言,有人窃笑道:“难不成我朝以后历年抡才大选,非要像绍兴十二年一般,每次都来个韩信收三秦?”
听言,众酒客一阵哄笑不止。
笑声落下后,更有人不愤道:“怕是本朝自立朝起,便未有似绍兴十二年那般黑暗的!”
本想自己己经足够出风头了,没想到还有个人来抢自家的风头。省元徐履拒绝秦桧招婿的记载,安维轩在宋会要辑稿选举是看过的,以至于这位徐省元负气,廷对策试时不答一字,还假装疯狂,在卷尾画一竿墨竹,作迎风发笑之姿。一时成为科场奇闻遂置第五甲末。
韩信取“三秦”的故事,安维轩自是听说过,绍兴十二年朝廷取士,宰相秦桧意欲擢己恩荫为官的养子秦熺为状元,后迫于朝野舆论压力与朝廷官员不得为状元的规定,将秦熺的状元让了出来。
而当时与秦熺同科高中的还有秦桧的两个侄子,一时间朝野舆论哗然,但碍于秦桧权势又无人敢揭露。直到后来有几个胆大的伶人编演了幕评戏,说是韩信当了考官,因此才取了三秦以来讽刺秦桧安排亲信担任考官,擢取自家子弟中选的黑幕。奇书网lgs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