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秀女馆,众人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琦珏捂着胸口,直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妤儿与慕音也找了个凳子坐下,有些惊魂未定。 板凳还没坐热,一阵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竟然是品儿站在秀女坊的门口,远远地朝妤儿和慕音使眼色,妤儿大喜,赶紧起身,与慕音一并出了门。 三人来到秀女馆门外的一处僻静处,妤儿膝盖微弯,要对品儿一拜,品儿赶紧说: “使不得!使不得!咱们这都是一样的奴才呢!” 品儿搀扶着妤儿,妤儿心里感动,诚恳地说: “姐姐对妹妹的恩德,妹妹铭记在心,如果不是姐姐今日相救,我今日会落个什么下场,可真就说不准了!” 品儿含笑: “如果不是妹妹当日找到了耳坠子,我那日会落个什么下场,也真说不准呢!” 妤儿一愣,并不知道品儿的意思。 原来那日荣昌公主耳坠丢失,原本是这品儿的责任,若不是妤儿及时找到,那么品儿真的可能被荣昌公主送去司礼监受刑。这日当薛公公派慕音去找妤儿的时候,慕音刚好碰见了路过的品儿,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将发生的事儿告诉了品儿,品儿知道事情严重,当即就说: “我这就去和公主禀报一下!公主是很喜欢妤儿这个丫头的,只要有她出面,这事儿应该有回转的余地!” “所以说,你要感谢,还得感谢这水云姑娘的灵机一动!若不是她灵机一动向我通风报信,只怕你今日真的是在劫难逃呢!” 妤儿赶紧向慕音拜谢,慕音更是不受: “姐妹一场,说这些,岂不生分?” 三个姑娘都愉快地笑了。 “那薛公公现在如何?”慕音追问道,她心里还有些不踏实。 “不太好,很不好!这二十大板不是小数目,听说他现在已经连床也下不了了。”品儿捂着嘴笑了。 妤儿和慕音也捂着嘴笑了,然而她们依旧有深深的隐忧。“只怕这一次,他更是把你当作了眼中钉了。”慕音望着妤儿,眼神里满是担心。 这次薛公公被打,虽然解气,然而打蛇不打七寸,终究危险,等到薛公公养伤好了,只怕又会横生事端。 妤儿叹息,然而此刻她反而有些坦然了; “我何尝不明白。薛公公原先就因为些不明的原因,恨不得除我而后快。然而事已至此,与其这样,倒不如停止那无谓的恐慌,见招拆招,如今我若是还一味畏缩,那才是坐以待毙。” 她知道她目前没有除掉薛公公的能力,然而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她不能怕。 品儿赞同: “妹妹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她警惕地环视四周,接着轻轻地说道: “薛公公如今受伤,有段时间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在这段时间里,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让自己强大起来!如今公主已流露出要做你这座靠山的意思,时不我待,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妤儿淡淡地听着,然而并未再说什么。品儿有些奇怪: “你……你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成?” 慕音望着妤儿,心里有了些隐忧。 这夜天色有些阴沉,些许的热风贴着脸面,看来是要下一场大雨了。秀女们都各自在自己的床上躺着,妤儿却未入眠。 窗外打了几个响雷,屋子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紧接着是雨点子落地的声响,噼噼啪啪,热气被凉意所替代。 琦珏早已蹬开了被子,此刻有些受凉,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妤儿帮琦珏掖了被角,琦珏睡得很甜,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这些天一连串的折腾,早已让妤儿疲惫不堪,泪水顺着眼角落下,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吧。 琦珏又说起了梦话,妤儿以为琦珏醒来,吓了一跳,来不及擦去眼角的泪,便只好把被子提起一些,让头深深地埋在里面,过了片刻,知道琦珏并不是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便是晴天,接着的三四日也是如此。 薛公公卧床不起,□□无术,这些天的日子果然是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倒是朱轩媖与妤儿的往来多了,她的两个丫鬟品儿和云儿,时不时就会来秀女坊把妤儿传去坤宁宫,或是说话,或是玩耍。这致使妤儿的功课总是完不成,公主却不以为然: “咱们乐咱们的,那些功课做不做,有什么打紧?” 事实也确是如此,有了朱轩媖这座靠山,秀女坊的宫人们都不敢再对妤儿有什么苛责,如今妤儿的进出也逐渐自由了起来,不再受太多的拘束了。 这日公主又传了妤儿去坤宁宫戏耍,妤儿不敢怠慢,赶紧前去,然而走到坤宁宫的门口,却见厅堂正中跪着一男一女,男的年岁十七八,女的较老,头发有些花白,两人皆是身被罗绮,看来身份比较尊贵,然而他们都是背对着妤儿,妤儿并不知道他们的样貌。 妤儿望着这男子的轮廓,觉得似曾相识,她正纳罕着,耳旁传来声音; “你可算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朱轩媖带着品儿云儿,已经走到了妤儿的身边,朱轩媖高兴: “我已经吩咐她们,把这‘捶丸’找了来,究竟该怎么玩?你得教我!” 捶丸又叫“打地球”,玩的时候分成两队,用棒子来击打球,击中对方球门的获胜。元代宁志老人曾写过一部《丸经》,专门介绍了这种游戏。这游戏不光民间流传,宫廷的人们很多也喜欢,传言宋徽宗与金章宗“深求古人之宜制,而益致其精也”。然而朱轩媖是公主,平日里并未接触过这等游戏。 妤儿欣然点头: “玩这捶丸,得有一片场地呢,不知公主今日意下何处?” 朱轩媖偷偷看看厅堂,又看看妤儿: “若是平日,在我的寝宫里玩便是,可是今日母后心情不好……你望望那跪在堂外的两个人,便知道了。” 妤儿心里更加疑惑,朱轩媖这才知道,妤儿才来宫里不久,很多宫里的事儿,她都不知道,然而又不好在此明说: “我们去御花园吧,在路上,我把这来龙去脉,一点点地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