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秋水苑。
程澈正用完早膳,婢女上前端走餐具,换来茶水。
阿顺探头探脑地跑进来,凑在他耳边道:“紫寻姑娘天未亮就等在外边了。”
程澈嘴里含着一口茶水,霎时喷了出来:“我母亲可知道?”
“大约不知。紫寻姑娘是个剔透的,府里来人问,只说是在等人。”
程澈松了一口气:“她找我何事?”
“紫寻姑娘听说您受了伤,怕您烦闷,送来一幅画请您鉴赏鉴赏。”
“看看。”
阿顺从袖兜里掏出绢布,缓缓展开,是一幅山水画。远处的山新奇秀丽,缥缈若仙;近处阁楼嵯峨,亭台婀娜。构图精巧,笔墨横姿,竟是紫寻亲手所作。
程澈一眼便看到画幅正中的笼中雀,扑棱着翅膀望向空中的鸟群。顿时心中怅然,自言自语:“岂曰雀儿贪食苟安?是这囚笼困住了它的志向。”
越细看,心中越不是滋味。
“阿顺,我母亲何在?”
“今日刘府做寿,夫人和小姐早早地就去挑衣裳了。”
“正好。”程澈艰难起身,一瘸一拐地到里边掏了一包大洋出来。“千万不要告诉母亲,我去了何处。”
阿顺为难道:“少爷,您这一走可是要我小命吶!夫人不会饶过我的。”
程澈一把揽过阿顺,半靠在他身上:“那你就随我一起走,逃出这囚笼!”
“少爷……”阿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会被打死的……”
“我若被母亲抓住,你就跑,再也不要回来程府。”
“少爷,您这是要赶我走吗?”
“哪里是赶你走?我是放你自由。”
阿顺惶惧不已,流泪跪下:“少爷,别给我自由,我不要自由!出了程府,不是饿死街头便是遭人打死。我待在府里,不用风餐露宿遭人白眼,还管吃管住有新衣穿。虽受些规矩管制,但比起外边已是千倍万倍的好。”
程澈哑然。原来留恋一把米,甘愿待在金丝笼里的大有人在。唯有他,看不起这赖以生存的一把米。
“罢。你就如实告诉母亲,我去了哪里。”
阿顺连忙爬起来,驼了程澈送到车上。
“少爷,去别院吗?”
“欸,你可千万别泄露紫寻的住处,若让母亲知晓,我必赶你出程府。就让她过一阵安生日子罢。”稍顿,程澈又道:“去丽景戏园。”
昔日门庭若市的戏园子,不过寥寥几日便荒凉沉寂,看不出它也曾经辉煌过。
程澈拎起拐杖,哒哒地敲击紧闭的大门。等了良久,门上的小窗打开了,一个年轻男子露出脸来:“你是谁?有何贵干?”
程澈疑惑道:“杨素蝶可还住在这里?”
毓珺上下打量他一番,西装革履,肤色白皙,五官清隽。似玉面小生。
就因长得过于俊秀,毓珺看他不顺,鄙夷道:“穿得人模狗样,心里打什么肮脏主意呢?杨素蝶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