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溯接过这个保温盒,不仅仅只是收下了那么简单。
老管家一次又一次做的无用功如今终于起效,它传递的是一个讯息,乔溯愿意和解的信息。
自从乔溯搬到这个小镇上开始,他就再没有接受过来自乔夫人的东西。
最初的时候,为了挽回被自己伤透的儿子的心,乔夫人还会亲自过来见他,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却还依然年轻貌美的女人满心满眼都是他。
乔家大本营在隔壁的A市,来回一趟路程少说要三四个小时,但来了的乔夫人能吃到的只有闭门羹——乔溯不见她。
再往后,心里气闷的乔夫人学乖了,她不再自己过来让人看笑话,老管家接替了她的活,她只在每次来之前炖一盅汤,她的心意就算是送到了。
五年了,这是乔溯第一次收下。
老管家的眼睛都爆发出了一些欣喜的光:“少爷,您是——”
他或许想问乔溯是不是不再惦念着过去那些事情,有心要与乔家修复关系,但乔溯没有回应他。
高瘦的少年一手拿着白色药瓶和快递,一手提着保温盒逆光而行,黑暗中他的脸上隐含笑意。
***
沈苏远远的观望着这一切,蹲在路边的灌木丛旁边避开了乔溯的视线,等他的背影消失了这才往家走。
那是一个老人给乔溯送东西,场面就一句话能解释,热脸贴冷屁股。
沈苏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乔溯是个好人,问题不该出在他身上,一扭头就发现那个老人的神情变了。
他的笑容只收敛了一点点,那点慈祥就散去了大半,苍老的脸上还剩着些格式化的笑意,皮笑肉不笑,在灯光下多了几分虚伪。
人之间的争斗比沈苏想象的多的多,他从未管过,只是因为与乔溯有关,这件事情才会被他看见。
乔溯离开以后,老管家只在原地站了一会就驱车离开,车窗半开着,经过沈苏身边的时候他向外看了一眼。
站在路旁的少年半身染着昏黄的光,虽有一半隐没在树荫中,却如同有着万丈光芒的拥趸,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视线。
车继续向前行驶,老管家却朝后方多看了几眼,平静的脸上又露出招牌式的慈祥笑容,冲他点了点头。
少年人总是控制不住的对长辈心生好感,他很清楚这个道理。
而正盯着他已经读透他的想法的沈苏:“……”
少年人的确控制不住的会对长辈心生好感,你这不就对我挺有好感的么?
沈苏捏着书包袋子,扭头也对他笑了笑,笑容格外灿烂。
老管家接收到他的回应,收回视线的时候眼里都是笑意,却不知道,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一丝他所看不见的标记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
老管家和沈苏无冤无仇,却和乔溯并不愉快。
对沈苏而言,一个陌生人可有可无,但这个陌生人欺负乔溯,他就不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了。
对沈苏而言,乔溯是谁?
乔溯是他的房东,是他的八百块,这两天早晨还给他吃好吃的,在沈苏心里地位自然比这个陌生人要高。
欺负乔溯就是在欺负他的八百块,沈苏对这个老头也没什么好感,只小小的给了他一点教训。
接下来几天,他每天晚上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一群笑的跟自己一个模子里磕出来似的人围着他笑。
沈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活脱脱一个假笑老头地狱,他摸了摸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快步往家走去。
沈苏到家的时候,乔溯正坐在沙发上开快递,大黄趴在他的旁边睡觉,只不时动动耳朵,他一推门,门里一人一猫就抬头看过来。
桌上只有那个白色的保温盒,乔溯怀里抱着那个箱子,沈苏没看到药瓶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许是之前见了不想见的人,乔溯的心情不是很好,本是一句关心,冷硬的语气一加就成了质问。
他抿了抿嘴唇,看了眼沈苏,又默默地低头继续拆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