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临江王赵宣还是陛下的堂弟,从小就陪他伴读,这人对于赵坚可谓是左膀右臂,前世时她就听闻两人关系暧昧,想到赵坚又是个断袖,更是不可能轻易断掉这条至关重要的手足。
“临江王赵宣自幼就与陛下情谊匪浅,他们两个还是手足兄弟,陛下的胳膊肘会向着自己人也是情理之中,我又有什么分量,能够使他回心转意,把尚书令的位置留给羡儿呢?”
苏妩虽然也心向父亲,但是对于这种朝事,她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赵坚是个皇帝,即便是宠爱她,在他眼中自己也就是玩物般的存在,在这奉行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时代,她又怎么能说服他呢?
后宫不可干政,上一回在猎场时,赵坚也明明白白地警告过她,父亲如今还要她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敏感政事上去触龙之逆鳞,难道真的就不顾及她的生死吗?
原本还担心着的那颗心,突然就感觉冰凉,苏妩内心突然就很不是滋味。
“我若是因为这种事惹怒了陛下,到时倒霉的可不会只有自己,父亲难道就不担心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会因此牵连到苏家吗?”
她越想越不甘心,逆反心理一上来,言语间大有些撂挑子不干的意味。
就算他们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可是惜命的很,才不要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就傻乎乎地被他当枪使,去做那牺牲的炮灰呢。
“再说还有苏清呢,父亲那么辛苦地把她送进宫,现在也是她回报父亲的时候了,为何一定要我去做那得罪人危险的事情?父亲难道就真的不顾及女儿的性命吗?”
她不禁埋怨道,然而苏瑢面上却是依然镇静,他只是又不紧不慢地抬手轻泯了口茶。
“你妹妹不行,她做不到,这事也只有你能做成。”
他平静的脸上,甚至可谓是气定神闲的自信,在苏妩看来,这简直就是超乎常理,她闻言不禁又皱了眉。
“你放心,皇帝他会容忍你的,一定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活了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儿女情长都看不透,那他也白活了。
聘聘也许不爱赵坚,但是赵坚却一定舍不得她,他不敢说赵坚对于自己的女儿有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他也一定是爱她的,即便在他心里是不及他的江山重要,却也一定比那赵宣有分量。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思,孰轻孰重,他都是有想过的,聘聘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若真是危险的事情,他又怎么会舍得叫她去冒险呢。
“父亲对我这般自信,女儿心里可是会有压力的。”
苏妩只是又低头,她手中不禁攥紧了衣袖,“我只是担心,到时要令你失望……父亲那时可别怪女儿没有帮你做成事。”
“你不必想太多,这次我只需要你帮我去见一个人,至于怎么跟他说,好令陛下他放弃要临江王接任尚书令,就需要你动些脑筋了。”
苏瑢只是又看着她沉声道,“你素来聪慧,该怎么做,即便不用我教,也应该都明白。”
“见一个人?是谁?”
苏妩不禁又疑惑问道,“爹爹想要我去找谁?”
“巫瞳。”
苏瑢面上云淡风轻,只是又清晰吐字道。
“巫瞳……天师?!”
苏妩想到那人的身份,不禁又目光惊讶地看向了父亲。
“父亲是想要借天师之口,向陛下传达不可违的‘天意’吗?”
苏妩脑中一转,很快便也明白了父亲的心思。
然而她眉头一锁,只是又一脸沉重地忧虑道,“但只怕那巫瞳不会轻易就被人收买。”
虽然一直以来,因为君权神授的正统性,皇室对于钦天监之言都是格外重视,但那也不过就是表面上的,说到底,那也不过就是为了维持脸面,所养的一帮装神弄鬼的闲人而已。
皇帝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迷信之人,巫瞳身为天师,自然也明白皇帝需要哪些天意,什么是自己该说的,什么又是不该提及的。
只怕他不会为了苏家以身犯险……她该要如何说服他呢?
“你可以先去试探一下他的口风,钦天监的人,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群左右逢源的神棍而已,就算你不去,也总有其他人去利用,你真以为那巫瞳就是刚正不阿,一心只为了效忠皇室吗?不……他效忠的,归根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利字。”
苏瑢只是又道,“就算他拒绝了,也没有关系,即便他不愿为了苏家开罪陛下,也不会蠢到与我敌对结怨,既然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去试试又何妨呢?”
他望着面前的棋盘,手上又禁不住落下一子,眼下那未铺满的棋局中,变幻莫测,可走的路径还有千万种可能,犹如浩瀚的星海般玄妙,谁也不知道,终局将会是怎样的是非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