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让你供人,怕什么?”苏白斜着白林正清一眼,嘴角挂着的嗤笑令林正清有些抬不起头。 苏白一路来颠沛流离,不免得脸色要枯败,收在人眼里,凶狠又带点奇怪的可怜味道,林正清不自觉就多扫了几眼苏白干涸泛白的嘴角。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向苏白伸出只手:“走,回家吧,休息会,我做饭。” 苏白笑着拍开林正清的手,麻利地撑起身,也不拍衣服,径自向灰墙平房走去。 林正清在她身后不自觉地弯了眉眼,毫不介意的收回手,浑身气息柔和宠溺,也紧跟着苏白向房子走去。 过了这么些年,小师妹性子到底是没变,林正清心里泛上来一股对往昔时光浓郁的眷恋。 他自从回了这里,学生时期的青春洋溢就如同一场大梦初醒,相与现实,不堪回首。 但苏白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经历的终究就在那里,不管你承认不承认。 哪怕你走得远远的,不定哪个细微的事物就像毛线的开端,一见便能再扯出一大团乱糟糟的温暖与不堪回首,泪流满脸的冲动便只在一瞬间。 林正清眉尖微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但那股淡淡的伤感在进屋的一瞬间灰飞烟灭,林正清眼角直跳,耳朵尖上乍泛起一片绯红——“苏白!干什么呢?!都多大了还大白天的耍流氓!” 苏白身着胸衣不耐烦地回过头,手上脱裤子动作一点不停:“叨叨什么?!你看着我要是能硬起来我喊你叫爸爸!” 这衣服早就不能穿了好不好?现在有条件还不让人换了? “......”他确实硬不起来。 林正清在女流氓烦躁而坦然的瞪视下默默走进了厨房,手拿起半块早上剩下的洋葱剥着,心中一阵怅然,女大不由娘啊..... 想当初,想当初啊..... 当年苏白刚进大学,为人看起来很低调,像是很乖的样子,容貌偏生的极好,不出意外的便被人给盯上了。 盯上苏白的这人,是位校董大公子,平日里嚣张的很,向来横行惯的人物。 这小孩长得凑合,穿一身服帖的西装还真有那么几分斯文败类的味儿。看上苏白后让人给递信儿,当然一点回音也没。 这小孩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不知身边哪个孙子给出了一下三路法子。 部门聚会,玩的都熟,苏白当时还嫩着,压根没想过要设防,要不是许决,差点就给交代进去。自此苏白对许决尤为亲厚,连带着林正清也被拨进了苏白的圈里。 许决啊.....许决 林正清漫无目的地掐着一片洋葱,眼睛突然的刺痛带着他从失神里清醒过来,眼泪不受抑制地在脸上划出好几道水渍。 啧,真是。林正清胡乱用手抹了把脸,掌间粗砺的触感又带的他一阵恍惚,曾经这双手执笔绘乾坤,何曾与粗糙挂上丁点儿联系。 苏白抱胸冷眼倚在厨房门口,一张脸以看到傻逼的节奏微微抽了两抽。 看着林正清拿掐洋葱的手去抹眼的一瞬间苏白简直想一鞋底子抽过去——如果现在她脚上穿的有鞋的话。 “鞋放哪了?连个洋葱都不会剥还做什么饭啊?要不是今天因缘际会,还真不知道你现在生存技能退化成这副熊样子——简直丢人。”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苏白你现在很狂是不是?鞋在客厅你脱衣服的左边黄花梨箱子里!有什么好吵的?!饭一会就好了!等着!!!” 苏白看着眼角泛红的林正清努力呈现的一脸凶狠默了一刻,转身缓缓走到客厅拿出双麻草鞋,苏白低头弯腰穿着鞋,突然扭过头对着厨房用力叫道:“师兄你对我凶什么凶?!” 林正清没回话,苏白尾音里发着的那点颤,他听得很是分明。林正清有一瞬间背挺得笔直,下一刻却像被人陡然抽走脊梁一般,浑身脱力,双手撑在了案板上。 水滴从空中飘下,在木板上慢慢汇聚成一片小水洼。 苏白蹲在地上,一只鞋还在怀里抱着,鼻涕挂在鼻尖尖上一抖一抖。 一间房屋,两处难过。他们都是被人丢了的,不要的,没意义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哭成傻子的两个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