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笙刚放暑假回到家,家里没人,客厅堆有不少空酒瓶,烟灰烟头也随处可见,她开窗通风,打电话请家政阿姨来将屋子上下打扫一遍。
林冬笙知道林石坤开了两个厂子和一家外包公司,他平时不管事,事实上他也不是那块料,请信得过的人代管,他唯一的工作就剩下应酬和谈生意,节假日和过年最忙,没事做就在家里喝酒打牌,或者到处逍遥享乐。
林冬笙在家待了几天,正觉腻味的时候,林石坤回家了,还带着那个女人。
白皙皮肤让女人显得年轻,她除了漂亮,确实还有点手段,不然也不能跟林石坤这么久。
不过这些林冬笙都懒得在意。
父女俩见面如仇人,拿出最冷漠讥诮的态度。
正巧林冬笙的行李箱也收拾好,再将新买的泳衣放进去,然后拉着箱子出门,订票走人。
谢兰恬得到消息说要来接她。
林冬笙觉得麻烦:“不用来接我,我自己能到你家门口。”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林冬笙说,“要不要打个赌,如果我能到你家门口就算我赢,中途我打电话向你求助就算我输。”
“那你别逞强。”谢兰恬有点不放心,“我等你电话。”
林冬笙觉得完全没有难度,从火车站出来,包一辆面包车坐到镇上,再挨个问开三轮车的人,找到顺路的坐到村里,报上谢兰恬家的位置,直接给送到门口。
林冬笙结钱下车,道声谢,走进院子,先看到正在洗碗背课文的背影。
院子墙面上悬有一个满是灰尘的灯泡,昏黄的灯光照亮那处角落。
草间传来蟋虫叫声,零星几只萤火虫若隐若现。
少年正处变声期,属于南方温润的嗓音中又多了两分低哑。
他正巧背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林冬笙自然而然地接下去:“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陈夏望回头看见她,眼眸明亮起来,像草间的萤火虫,那细微的光亮柔和在夜色与晚风中。
林冬笙笑了笑,正想说话,谢兰恬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可以啊你,真能找到路。”
苏雯也跟着出来,谢兰恬介绍她们两人认识。
卢蕙萍和老爷子吃完饭去别家串门,只剩谢杨杰在二楼玩手机。
“你早点来就好了,现在已经吃完饭了,”谢兰恬问,“饿不饿?要不要再给你弄点东西吃?”
当然饿,坐上十几个小时的车,林冬笙虽然不晕车,但在车上吃不下东西。
林冬笙怕麻烦,主要是怕谢兰恬麻烦,于是说:“没事,这么晚了——”
“我来做吧,”陈夏望整理好表情,站起来问,“姐姐想吃什么,煮面条?”
天气太热,林冬笙不爱吃有汤水的热食,容易出很多汗,但眼下煮面条确实更方便,如果不吃,恐怕半夜胃里也难受。
她正想要点头。
陈夏望看出她的两秒犹豫,又问道:“蛋炒饭怎么样?”
“不麻烦么?”
“不麻烦的。”
“那就谢谢你了。”
谢兰恬和苏雯在一旁插不上话,接着又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进入厨房。
“兰恬。”
“嗯?”
“你亲弟谢杨杰对谁都爱答不理,”苏雯摸摸下巴说,“你表弟陈夏望就搞差别待遇?”
“怎么说?”
“同样都是姐,你看你表弟对她和对我的区别。”
“……”
谢兰恬嘶了一声:“好像确实也是啊。”
*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刀具砧板都已经洗干净收好了。
林冬笙说:“随便凑合一下就行。”
“嗯。”
他虽是这么应着,可手上动作没半点凑合的意思,先将胡萝卜和青瓜洗净切丁,又要去剥豌豆。
做饭做菜简直是林冬笙的知识盲区,如果换做她,一定是将饭扔入锅里,倒油倒盐,一块弄热算完事。
见林冬笙一直盯着他,陈夏望有点不好意思:“很快会做好的。”
起锅倒油,火光照亮他半面身子,衬得眉眼更加清晰。
一年不见,他长高了,去年比她矮一些,今年和她一样高。
火光将夏日薄薄的衣料照得半透,他身形还是清瘦,但肌理更加结实。
他一手掌勺,另一只手轻松颠锅,手腕到手臂用力之时显现利落流畅的肌肉线条。
陈夏望给她盛了一大碗。
蛋炒饭颜色丰富,香味十足,金黄的米粒颗颗分明。
林冬笙尝了尝味道,咸淡正好,甚至比她在高档饭店吃到的还要好。
厨房,饭桌都是有人烟气的地方。
陈夏望看她在低头吃着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才感觉到一点真切。
这个夏天,她真的来了。
*
三个女孩洗完澡,躺在二楼靠窗的大凉席上闲聊。
苏雯说:“兰恬,说实话,你表弟长得真是好看,都不像这边的人。”
“这充分说明基因的重要性,”谢兰恬说,“我小姨年轻时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连隔壁几个村都知道她名字,听我外公说,想娶她的人都快把家门槛踏破。”
苏雯一阵唏嘘感叹。
谢兰恬问:“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苏雯:“大后天这样。”
“那行,走之前咱们一块去湖里游泳,”谢兰恬转头问,“冬笙,你带泳衣没?”
“带了。”
“那我们明后天找个时间去玩一下。”
于是第二天下午,谢兰恬叫来村里的朋友,有男有女,加上林冬笙、苏雯和陈夏望,正好凑齐十人整。
人多显得热闹,嬉笑打闹闲聊,氛围还算愉悦。
谢兰恬对着两边介绍,林冬笙是一个没记住那边的人,那边的人倒是都记住了她。
男孩女孩将外面的衣服一脱,露出各自的泳装。
还不是成年的年纪,大家也懂得什么叫身材,视线左右晃一眼,就知道谁身材最好。
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看,便时不时目光掠去一眼,不管男女,最后视线都定焦于林冬笙和陈夏望身上。
林冬笙先注意到,除了她和苏雯这两个外来人,其他人脚上都系有一根红绳,红绳上串有铜钱、犬牙和桃核三样东西,唯一不同的是位置,男戴左女戴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