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此时已是夜傍时分,秦远眼前慢慢浮现出的,是一栋装修甚是气派的小洋楼的二楼露台。 隔着一层玻璃拉门,屋里头是一片宽敞的宴会大厅,杯盏交错中男宾们皆是衣着考究、高谈阔论,而一边云鬓香衣的女客们也是三五成群,各个交谈甚欢。 同玻璃门内的热闹喧嚣截然相反,此时露台外面只立着一个男人略显萧索的孤单身影。 阴暗处男人高大的身子俯在面前的围栏之上,一个人正望着远方的景致愣愣出神。 幽暗的夜风轻拂起额间的短发,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被浓稠的夜色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整个人莫名就透着股生人勿进的寒凉气息。 “苏言安?” 如夜风一样清冷的女声响起,陡然划破了周围的一片寂静,站在露台尽头的男人和暗中窥伺的秦远,几乎同时都顺着声音朝着玻璃门处望了过去。 门口立着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屋里如火如荼的热闹喧嚣在玻璃上喷薄出团团湿气。 门后来往不息、谈笑风生着的男男女女们似是一幕极不真实的背景墙一般模糊了女人的容颜,只一双红唇在灯火阑珊处燃的绚烂刺眼。 白衣黑裤的男人长腿交叠,转过身子姿态慵懒地轻倚在半人高的石砖围栏上,微眯着长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浑身艳色的不速之客。 但凡见过面,几乎就没人可以忽略忘却眼前那人笑意晏晏的冷艳容颜,可此时的苏言安却将她的名字暗暗含在口中不肯轻易言出。 只静静地立在原地一言不发,眸色随着夜色变得越发的深沉幽暗。 两人间隔着一小段距离陷入了一阵沉默,裹着薄丝绒披肩的蔓宁不禁勾唇浅笑了起来,带着琥珀色异光的瞳孔间立马就闪射起碎钻般的璀璨光芒。 对着面前这男人明显故意的冷落忽视也不气恼,身姿旖旎优雅地朝苏言安缓缓移步了过来。 蔓宁面不改色的步步逼近,气场莫名强大惊人,纵然是苏言安这般面容冷峻的男人,浑身也微不可见地稍僵了一瞬。 喉头微滚之时那女人就已经凑到了身边,正微微抬起头来,紧紧盯着比自己高出小半头的男人似笑非笑地幽幽叹道:“蔓宁,白蔓宁。看来你不记得我了啊!” 白蔓宁,她果然姓白啊! 听到蔓宁这般直白地自报家门,秦远和苏言安的心中都是猛然一颤。 可惜此时的秦远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在这梦境中也有个实实在在的身体,虽然旁人看不见,但至少能够控制自己的感官行动。 而此时的他似乎只是一个意识体而已,只能暗暗地感受着一阵又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波动。 有一瞬间秦远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所有感觉是不是都和那个姓苏的男人相连相通,似乎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看透他的所有心思想法。 不得不说,这让秦远莫名就生出了种上帝视角般的开挂之感。 女人的声音鬼魅诱惑,如流水般穿过耳膜,让心头无端就激起了一阵战栗般的细细颤动。 单是听到一个“宁”字就觉得音调别有用意般拉的格外悠长,苏言安不自觉又心口一紧,故作镇定般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白小姐找我有事?” 蔓宁闻言眼角微挑,冷艳的长眸间涌起一丝被挑衅刺激的兴奋之感,眼神中立马就凝起一丝冷意。 就在秦远以为她要回言出击之时,那女人却只是微微晃了晃手中的长脚酒杯,垂眸柔声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怎么不在里面呆着,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吹冷风,我看唐小姐今天也来参加宴会了啊?” 蔓宁的声线软糯又不失磁性,此时苏言安心神好似受了蛊惑一般,视线已经不由自主地被蔓宁一双素白纤细的玉手给吸引了过去。 长指抚在盛满殷红酒液的透明杯壁上更显得肌肤胜雪,眼神不自觉又顺势上挑了一些,一下子又被女人红艳似火的双唇晃得失神了一瞬,回神之后立马就别开眼侧过了脸去。 秦远此时能明确感觉得到这苏言安正在强行按捺住蔓宁撩拨起的强烈吸引力,尽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平静模样。 这女人有毒,并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沾染招惹得起的,从来都节制有度的苏言安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但同为男人的秦远自然更是清楚明白的很,像白蔓宁这样的女人,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就很难抗拒她身上那股致命的诱惑魅力。 看着苏言安半天也没有作答,蔓宁眨了眨眼又摆出一脸无辜的眼神对他狂轰乱炸了起来。 明明是一张美艳无双的冷魅面容,偏偏神情又是一派天真、纯透无比,这女人似是天使与魔鬼的完美共存体一般,这杀伤力自然惊人,不禁又惹得眼前之人心中阵阵悸动不止。 此时的苏言安自然无法告诉白蔓宁自己并不习惯这般灯红酒绿的热闹应酬,只不过是因为唐心缠了他好几天,无奈之下才答应陪她一起过来。 可到了地方之后,唐心便自顾自地在酒会上到处呼朋引伴,做些上流名媛该做的交际,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带来的男伴。 而苏言安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形,更乐得一个人自在索性就躲在了外面,等到点后把人安全送回去便好,这便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本分所在。 而这些不该让外人知晓,更不可能透露给眼前的这个女人。 可这白蔓宁显然对自己这身皮囊的强大功效很是了然,见苏言安绷着张脸继续对自己不搭不理,根本就毫无忌惮地又朝前凑近了一步。 一颦一笑间风情流转,饶有兴致地翘起了唇角低声喃喃了一句:“怎么,唐心她不是苏先生的女朋友吗?” 从苏言安到苏先生,用词是客气正式了不少,但语调却是酥酥软软、极度挑逗,微微上挑的话尾如同一根轻羽般细细撩拨着,苏言安心潮间不禁就激起了一池涟漪。 两个之间相隔不过咫尺之距,只觉得眼前这女人身上似有暗香浮动,睫毛纤长浓密,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个不停。 眼光直直地凝视着自己,眼眸中似有雾气弥漫,沾着露水般晶莹光亮好似可以勘透人心一般,不得不说此时这女人浑身上下像闪着光一样明艳无比,很是魅惑动人。 和唐心这般温室里娇养大的花朵截然不同,这白蔓宁浑身上下像长了刺般美艳却又危险。 本该是只能远观而不可近距离接触的有毒植物,可越是这样,就越能激起男人与生俱来的征服占有欲。 苏言安喉头不禁一阵滚热,在蔓宁灼灼目光的逼视下刚想开口否认自己和唐心之间的关系。 忽然一阵冷风过境熄灭了暗涌的悸动,理智瞬时回笼的苏言安跟着就恢复了满脸的肃然,深吸了口气后对着蔓宁冷冷地回道:“这是我和唐心之间的私事,应该不需要和白小姐一一报备吧?” 这男人竟然口是心非! 旁观者清的秦远见状不禁就暗啐了这苏言安一口,再抬眼就看到那蔓宁眼中似乎也挂起了一丝讥讽之色。 本以为美人会当场发怒直接拆台,可这蔓宁根本就没挪动位置,直接就大胆地将嘴唇贴到了男人耳边低声轻哂了一句。 “就因为一些不是自己做的错事,就要为她负责一辈子,苏先生你到底是图什么呢?还是或者说,你真是的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