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东城诡市。
“江孽,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司娅儿看着满街的铺面,卖炊饼的与焦叶的小贩穿行在人群中。
傍晚是这一天顶好的生意时间,诡市之内的食肆也摆摊货卖,炸羊腿,奶糕,臭豆腐,椰子饼……
诡市的空处,游方卖药的郎中,摆摊算命的方士,耍把戏的西域艺人,趁机向观客兜售冰梨水的跑腿行走其间。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拿着。”
江孽神秘一笑,将手里的两串冰糖葫芦分出一串给司娅儿。
神都城中冰糖葫芦都是将山楂洗净现串的,连裹糖都是在空地上支了个口铜锅,大包的冰糖倒将进去,没一会儿便烧成了枣红色。
小贩只需一串串的摇了糖面,便是成了顶好的冰糖葫芦,插在竹千上晃晃荡荡的,又好看又惹眼。
无需大声吆喝,自然成了最好的招牌,一群挂着鼻涕泡的小孩跟在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后面眼巴巴的看着,吞咽着口水。
有会来事的小鬼则是学着乞丐的样子唱些吉利的莲花落,于是便有了京城这般有趣的场面。
冰糖葫芦的竹千在前面慢慢悠悠的走着,后面跟着一群“小叫花子”唱着莲花落。
他们是这样唱:“人道疾似梭,光阴两样过日,繁华人羡我,一年一度易蹉跎。可怜今日我无钱,一时一刻如长年。我也曾轻裘肥马载高轩,指麾万众驱山前。一声围合魑魅惊,百姓邀迎如神明。今日黄金散尽谁复矜,朋友离群猎狗烹。昼无擅粥夜无眠,落得街头唱哩莲……”
司娅儿心善,拿出一两银子请那些小孩吃冰糖葫芦。
江孽注意到这时候还是银本位,银子是正儿八经的硬通货,一两银子可以在钱庄里兑出一贯铜钱。
而一贯铜钱,足有一千个铜板。
要知道,一串冰糖葫芦不过才要五个铜板罢了。
没一会儿,小贩的竹千上便空空如也。
那小贩生怕司娅儿反悔一般,遥遥冲着她一作揖然后扛着竹千一溜烟的跑了……
“你倒是大方。”
江孽调笑司娅儿道。
司娅儿摇摇头说道:“那小哥今日早些卖光了糖葫芦便可以早些回家,多买些米面为家人早早地置办两件过冬的衣服,还有那些小孩子也解了馋。”
然后司娅儿平静的看着江孽轻声说道:“而这些只用了一两银子。”
江孽一愣,司娅儿咬下一颗山楂没事人一般往前走去。
……
“你到底要买什么啊?”
司娅儿好奇的睁着眼睛,看着江孽从一个摊位踱到另一个摊位,然后摇着头离开去下一个。
“是它了。”
终于,江孽眼前一亮。
司娅儿顺着江孽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折扇摊上。
此时已是晚秋,折扇摊上并无人驻足。
摊主是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穿着一件打了补丁但洗干净的白长衫,他此时手里正抱着一卷厚厚的经文啃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还摇头晃脑整出两句之乎者也来。
怪不得书生这折扇摊位无一人停留,江孽和司娅儿站了好一会儿,那个书呆子这才不情不愿的抬起头。
“二位,看上哪把折扇了?”
“这把多少钱?”
江孽拿起一把细细端详着,扇骨剔透,扇面上画着山水,旁边还题了半联诗。
“谷口春残黄鸟稀,辛夷花尽杏花飞。”
这半月来,江孽倒也没闲着,抱着字典啃下大半。
这大周的字和以前的繁体字几乎一样,所以江孽很快便学的七七八八。
谁知那书生抬眼瞧了一下摇摇头道:“这把折扇不卖。”
“为什么?”
江孽眉头一皱,今日他倒是瞧了稀罕,还有摆好的货物不卖的道理。
书生颇有些傲娇的说道:“因为这首诗我还没补全,所以不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