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名之下,焉有完卵?”
谢殊呼出一口浊气,偏过头不欲多言,只一瞬脖颈间又多了重滑濡,束发玉簪顺着襕袍皱痕处间隙辘辘滚下。
轩车挑帘侧露出一挂边角,四下凉风吹散肌肤上几缕湿腻。
玉带沿着足踝绕在白嫩的足尖也尽染上了黏意,谢殊背抵在轩车凭栏处,外帷鸾铃轻响,孟清禾的裙角和男人袍子的边沿系死在一起,像是得了趣儿,她眼底的薄怒尽数归于平坦。
“清砚,你只安心在我身旁,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旁人的事不必太过上心。”
孟清禾将手搭在谢殊肩膀上,凑近在他耳畔低语道。
她最是听不惯谢殊话中提及旁人,纵是两年前自己‘失德’那桩子秽事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孟清禾的心情都不如当下来的窝燥。
车外头,拢枝听了里面的响动,径自将车赶去了巷子,寻了处空旷无人的死角,自己面红耳赤的站在巷子口把风。
半褪下的雪色罗裙垫在腰后,轩车内的两人挤在小榻上共一块羊绒毡毯。
谢殊耳畔绯红尚未褪去,额间热汗涔涔,拥着孟清禾指节隐隐泛白。
“瑜娘,我知你介怀当年……”
他们成婚不过三日,可孟清禾却一次又一次的诱他越界,将他这些年自持端方碾碎成粉。
孟清禾食指抵住他的薄唇,止了谢殊的音尾后,复又细细摩挲了会儿他白净的侧颚。
“夫君不必在意过往,如眼下这般,你我夫妻举案齐眉,瑜娘自知已是极好!”
“比起这,妾身还是更想听得清砚,与平日不同的……喘息迷靡~”
谢殊是她的,任何人都不得沾染,锁着也好,囚着也罢,只要他还活着,她便是机关算尽也要迫着他成为自己唯一的裙下之臣。
迷蒙间,孟清禾的指尖再度划过男人唇角,残留的蜜色唇脂沿着他的里衣向上染上一道浓红。谢殊口中尝到一抹沁甜,丹蔻晕开,银朱污了抱腹混着那津啖泼墨似的,绘在他的领口处。
孟清禾缓缓停下动作,她跪坐在折在身下的襕袍上,痛意细细碎碎,雪腮浮霞,颤声起唇:
“清砚身上的苏合沉香味道淡了,待回府妾身吩咐拢枝再熏上一笼。”
谢殊并不作答,缓缓颔首收拢长指,轻笑了两声,眸底无泽,乍看下空洞冷瑟,令人周身生寒。
她动作一顿,贴身的小衣被细汗湿透,飒飒凉风透间吹拂,散了一室的旖旎。
“瑜娘,我自成为太子舍人那日起,便不再用这苏合沉香了。”
谢殊半支起身,撑着车壁拾起襕袍一角,指尖触及一阵潮意,他的墨发被孟清禾压在身下少许,稍一动作便有牵扯。
孟清禾垂落的长睫轻抬,自一旁案台上取了一方锦帕,低眉细致的替他清理了一番。
绸面锦帛棉软,隔着层薄纱相触碰肌肤,拭去他身上的黏腻汗珠,孟清禾手里的帕子上盘金绣纹处亦多了一缕生硬绞痕。
四下静寂一片,两人皆不再言语。
谢殊每回云雨之后的疏离冷淡,孟清禾都能清楚地的觉察。恍若片刻之前,同自己沉沦其中的并不是眼前之人,仿若邂逅了一场烟火后,琅琅心弦终还是那般凄凉。
拢枝在巷口无聊的抽拔着墙边的野草,听得孟清禾唤人,又匆忙回到轩车前。
她极有眼色的并未挑开门牖前的幕离,而是直接赶马折回了相府。
斜阳惨淡,金乌西沉于朱雀大街西侧的阁楼后,晕出一阵斑驳的暖色光影。
鸾铃轩车踏着薄暮余辉驶至偏僻街隅,那是相府西北侧一处小门,看门的管事拿了脚凳前来相迎,却迟迟不见自家公子夫人从车里头下来。
拢枝提前遣人回来知会了沛文一声,他事先早早备下两套干净的衣物在门房处等候。
少顷,孟清禾搀着谢殊从轩车里下来,天色昏沉,绛青色的浓云覆盖天际,方才的霞光只余间隙。
夏日天光冗长,酉时院落里也明敞敞的,谢殊循着孟清禾的牵引回到南苑东厢的主屋。
凡事涉及于他,孟清禾并不会假手于人,事事亲力亲为,在外人看来倒是一个贤惠温淑的好妻子。
甫一入内帷,即被一屏雕花櫊扇拢住了视线,底下婆子照上头吩咐备好了热水候在外头。
“你们下去吧,我亲自侍奉夫君入浴。”
内厢里照旧焚了一笼苏合沉香,一鼎雕金山水浮雕炉中香烟袅袅,合了那浴桶中的腾腾热气,可一扫眉宇间困倦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