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沉月见父亲恍惚的神情,也思索起朝中局势。
左右丞相各为一派,保持中立不参与皇家党派之争。三皇子派和五皇子派暂时结盟对抗太子一派,皇帝则是太子派最大的助力。
右丞相被废,则左丞相将不会受制衡,如若加入皇子派,那么太子派将会举步维艰。
元仁帝临朝以来,身无战功,下达的政策也是中规中矩,所以百姓对元仁帝的态度,不至于暗自指摘,也谈不上心怀敬畏。
如若皇子派系能够让他们受惠,那么太子派将将会受限。
皇上是不可能现在就打破僵局,毕竟他还未给太子铺好路。
现在的局势皇上根本不可能罢免父亲,刚才是她太过于着急,她低声应道:“我知晓了,父亲。”
邰文肃回过神来,见女儿神色恢复如常,也知她反应过来其中利弊,温声说:“月儿今日要出门?”
每隔一段时间,女儿就会去一趟慈光寺,有时还会住上几日。
昨日回府就听夫人说月儿要去慈光寺祈福,他想着反正已经辞官,不若陪着女儿一起去。
“是的,父亲。”邰沉月顿了顿,垂眼遮住情绪,说,“父亲不用陪我,女儿今日应会在寺院中多住几日。”
今日她与了尘大师的会面,不宜让父亲知道。
车轱滚滚,阳光反射的金线散落在慈光寺的各个角落。
邰沉月跨过寺院偏僻小门,被寺中僧人引到一处简朴素雅的房中,她抬首打量起这间禅房。
屋里摆着一个红木桌,两把椅子,壁上挂一副对联。
─万物皆为空,万事皆为尘。
可却没有念经拜佛的木鱼和佛像。
了尘大师这个假和尚也做得太过敷衍了。
看完了禅房中大致摆设,邰沉月随意地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沏上一杯,几杯茶下了肚,缓解了夏日的燥热,随即百无聊赖地等着了尘大师。
要说她跟了尘大师阴差阳错的缘分,也是令人啼笑皆非。
记着自己当时年岁小,同母亲去慈光寺祈福上香,觉着周围物事新奇好玩,趁着母亲与主持谈话对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她身量短,在寺院中跑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随意找了家禅房,见几面没人,便进去避避外面的日头。
玩累了自然腹中空空,她瞧禅房中的贡桌上放着许多贡果,个个看起来饱满多汁,她一时也没忍住,爬上了贡桌,吃了贡果,还不小心把贡桌上的香烛碰倒了。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会有人听见,她听着离禅房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灵机一动,就跑到贡桌底下躲着,红布并未盖得太严实,她趁着缝隙看见来人。
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峨眉弯弯,身子单薄,瞳色很淡,但很透亮。
就这第一眼,她对这个小和尚观感很好。
邰沉月缩着身子,想着小和尚应该呆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可没承想,那人竟径直走向她躲藏的位置。
“小施主,出来吧。”
清亮的嗓音在房中响起,邰沉月也知自己暴露了,讪讪地爬出来。
佛门子弟不能容忍任何人对佛祖的不敬,邰沉月垂头做好那人说教一番的准备,可却见小和尚弯身与她对视,声音里浸着温柔:“可是饿了?”
她脑袋一片空白,怔忡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