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维尔,一座卡文迪许王国的普通小镇。
与大部分卡文迪许王国的平凡小镇一样,令纽维尔镇民们最引以为傲的建筑,是拥有优良历史传统,始建于白玫瑰王朝时期的圣公所。
圣公所的外窗镶满了在农业时代价值不菲的彩色琉璃,内里的墙壁上则用各色油彩绘满了先知埃拉迪奥与他麾下十二圣徒为了躲避家园中爆发的疫病天灾,冒着被神明降罪的风险,踏足了被称为神明禁足之地的无尽海洋,最终来到这片新大陆扎根繁衍的宗教故事。
曾几何时,圣公所是整个纽维尔最热闹的场所。
每逢节礼日,镇民们便会像潮水一般淹没这里,甚至连附近村庄里的农民也会像是化茧的蝴蝶一样,从他们藏在床底下的储物箱里翻出一身最体面的衣服换上,太阳还未升起便急匆匆的赶到圣公所聆听神父的布道。
但这样的盛况如今在纽维尔已经很难再见到了。
自从白玫瑰王朝凋谢以后,由先知埃拉迪奥一手创建的圣教会便失去了其作为国教的显赫身份,以致于他们在王国内的处境每况愈下。
而到了如今的时代,能够完整背诵圣训的老人在纽维尔已经很难寻觅了。
至于年轻人……
他们显然更愿意把劳作后的业余时间花在镇子东头的那几间花花绿绿的酒馆里。
对于他们来说,酒馆招待的丰满屁股显然要比神父那张如羊皮纸一般布满褶皱的老脸更有吸引力。
当然,这也不能都怪年轻人。
因为,就连神父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圣公所内,梳着油亮大背头,穿一身黑色立领长风衣的年轻人抚摸着因为年久失修而略微掉色的壁画,窗外一声惊雷闪过,照亮了他那因为愤怒一时间有些扭曲变形的脸庞。
他双拳紧握,脖子上爆出青筋,良久后又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扭头冲着身边的同伴说道:“大家都说圣教会在卡文迪许王国已经衰落很久了,因此我倒也没对这次行程抱有太大希望。只是看到这样的情景,我还是忍不住……”
他的同伴是个叼着烟斗、戴着大檐帽,看起来稳重许多的中年绅士。
与年轻人的激动不同,中年人只是略微瞥了眼身后空无一人的告解室,便司空见惯似的打趣道。
“刚刚下午就看不见人的神父,把掺水麦酒看的比命还重的乡野镇民,一眼望不到头的阴雨天气,不小心踩进水坑里准能带出一裤管子泥的肮脏街道,卡文迪许的事情总是这么糟糕。”
“只带出一裤管子泥算你走运,布鲁尔!”年轻人大声强调道。
名叫布鲁尔的中年人有些错愕:“这话怎么说?”
年轻人哼了一声,随后瞪着眼说道:“你知道我刚进镇子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吗?这里的小混蛋们都喜欢随地便溺!你如果对卡文迪许的风俗人情感兴趣的话,现在就可以循着我们进镇的路往回找。我以埃拉迪奥追随者的名义起誓,你应该至少能发现三坨热乎的!”
“该死!”布鲁尔低声咒骂了一句:“阿莱克斯,你为什么不早说?!”
“怎么了?”
布鲁尔低头看了眼自己沾满了黄泥点的灯芯绒裤子,随后这位绅士以绝望的眼神看向阿莱克斯。
“我现在担心那里可能只剩下两坨了!”
阿莱克斯此时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他像是有些惊恐,又像是有些生气。
他咆哮道:“该死!布鲁尔,你不能用你那双沾满了污秽的双脚立足于圣公所的地板上!这是对于埃拉迪奥的亵渎,更是对神的大不敬!”
布鲁尔则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以神与埃拉迪奥的气度,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和我们动怒。毕竟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在这里看了上千年了。
我不认为那帮小混蛋会因为祂们的名讳而有所收敛,就算是在圣公所门前排泄这种事,应该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况且我穿着脏鞋在圣公所行走,顶多算是在祂们面前吐了口吐沫,但在圣公所门前排泄嘛,这不就等于……”
布鲁尔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阿莱克斯大声警告道:“请注意你的言辞!祂们或许不会同那些信仰不牢固的平信徒计较,但是身为‘护教者’的一员,你理应更加严格的约束自己。你如果是在圣城说的这番话,那现在估计已经被送入‘裁判所’驱魔了!”
阿莱克斯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帕掩住口鼻,不过布鲁尔依旧可以从他的眼角里读出一股浓厚的嫌弃意味。
但布鲁尔显然没把这当回事,他嘬了口烟斗,微微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