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素来是个顾全大局的,心知李府这一摊子事,还由不得吴氏任性妄为。
便深吸了一口气,才耐着性子哄道:“母亲何苦说这些负气话,父亲与您夫妻多年,怎会不疼惜您,不过是他在外实在繁忙,不似二叔那般游手好闲而已。
难不成您愿意跟二婶易地而处,嫁一个没什么出息的夫君,一辈子寄人篱下,靠着家族和长辈施恩过日子?”
这番话果真说到了吴氏的心坎里。
往日她在小郭氏面前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自然也是因为李治中争气的缘故。
若不然,依着郭氏的偏心,这内宅的风向早就变了,哪轮得到她将小郭氏压得死死的。
想起往日风光,吴氏心中郁气散去些许。
李芙便又道:“母亲如今何必跟二婶争这一时长短,不瞒母亲,女儿如今跟三皇子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只等着父亲与殿下商谈细节。
若无意外,日后母亲便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往日那些遥不可及的诰命夫人都要来讨好您,您还值当跟二婶这起子六品小官的夫人计较些许得失?
她要抢中馈,只管去抢,等您身份是她高攀不上之时,这府里的人只会将她当成打理庶务的下人,谁敢轻视您?”
吴氏眼泪顿时一止。
跟三皇子的事,她隐隐约约知道些许,却还是第一次,听见女儿这般笃定地跟她细说。
听着女儿笃定地描绘着自己日后被众多贵妇人追捧的美景,今日受的些许郁气霎时被抛诸脑后。
李芙便又叹了一声,“母亲嫁给父亲之时,便该知道他不是那等沉溺夫妻情意的男子,反倒会给自己的妻子带来无上荣光。
母亲若想过上风光的日子,便该好生支持父亲,继续保持贤淑宽厚的名声,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才是。”
吴氏叫她说得一阵激荡,用了午膳,便主动去找小郭氏,妯娌二人联袂去了静月斋。
静月斋里头,春橘带着几个小丫鬟,有条不紊地理着箱笼。
她们带的行李并不多,不过是普通的四时衣物、素净首饰,和被褥器具而已。
春橘几人收拾得虽然忙碌,却是忙中有序。
吴氏并小郭氏一入内,却皱着眉,“弟妹委实太过疏漏,娇姐儿如今是李府的姑娘,院子里怎能只有这几个小丫鬟,合该跟李府其他姑娘一样,配齐十二个丫鬟和一个管事嬷嬷才是。
弟妹平日里节约,可也不该节约到姑娘们身上。”
小郭氏眉心狠狠一跳,强笑着找补:“哪还用得着大嫂说,我早就安排了人牙子下午入府,只不过如今还没到而已。”
“糊涂!”
吴氏故作失望地摇头:“你能等得,娇姐儿院子里这乱糟糟的一片可还等得!”
她朝后一看,点出四人:“红玉、翠珠、紫苑、青黛,日后你们就在静月斋伺候。
你们是我院子里出去的人,一言一行就代表着我的颜面,若是伺候得有什么错漏,看我不亲自扒了你们的皮!”
四个头脸齐整,模样伶俐的丫鬟盈盈出列,清婉应是,自去静月斋帮忙整理不提。
不说小郭氏被她这猝不及防一招弄得不知所措,就连虞兰娇也没想到,吴氏竟会在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往她身边塞人。
方才吴氏口称这几人是她院子里出去的,代表着她的颜面。
自然了,虞兰娇便不能动辄教训管制,还得好生敬着她们这几个“义母的脸面。”
而她后头又加了一句若有错漏,她要亲自出手教训,便是剥夺了虞兰娇处置教训这四个丫鬟的权利。
一个不能处置奴婢的主子,哪有威慑力可言。
轻飘飘一句话,借着发作小郭氏的幌子,就给她身边塞了这么几尊大佛。看来找回理智的吴氏,久浸后宅,果然不好对付。
上午若非虞兰娇出其不意讨了郭氏的喜欢,只怕难让吴氏吃瘪。
“多谢义母。”
虞兰娇拉着虞兰萱上前柔声道谢,“静月斋占地面积大,且装点得格外舒朗大气,兰娇爱重之下,实不忍有一丝一毫的糟践。
所以收拾安置之时格外费心,手头这些人手的确不够打理。义母送的这几个丫鬟,恰恰解了兰娇的燃眉之急。”
吴氏满以为她要找借口推拒,没想到她却轻松收下,还满是溢美之词,霎时被她这反应弄得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
虞兰娇便又露出几分小女儿的羞赧:“义母如此垂怜疼惜,兰娇也不免恃宠生娇几分,还请义母不要怪我张扬奢靡。
四个丫鬟收拾偌大的院子实在不够,不知可否请二婶再割爱,拨几个丫鬟给我,一并将这院子打扫出来。”
小郭氏本被吴氏这通发难弄得心中怄火。
虞兰娇姐妹上午入府,她又是临时才接了安置虞兰娇的差使,哪能那么细致周全。
好死不死,叫吴氏抓了这么一个错漏,若借题发挥下去,说不得她这还没摸热的中馈权又要拱手让出。
此刻听虞兰娇笑意吟吟地递了台阶过来,小郭氏忙亲热地应下,亲自也点了四个丫鬟给静月斋。
又瞥了吴氏一眼,意有所指道:“稍后我便派人将她们的身契给你送过来,日后她们便是你的人。
若做得不对,你不必给我留面子,该骂便骂,该罚便罚!不拘什么事,二婶给你兜着。”
虞兰娇笑着应了,又亲热地抱着小郭氏的手臂,“李府有义母和二婶这般关照,兰娇实在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