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韩林儿命令李二和常遇春,向淮安脱脱部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元军抵挡不住,果然很快就撤退了。
脱脱一退,元军也跟着向西败退,没多久,撤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淮安义军还在苦苦支撑,这时明军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将一万多义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万打一万多,这不跟玩儿一样。果然,几天下来,义军的部队就只剩了一半,眼看就要全歼,韩林儿突然下命令不打了。
原来,韩林儿不忍杀汉人,决定派人劝降义军,必胜之局已成,再纠缠下去就没有意义了,徒增不必要的伤亡而已。
韩林儿攻打高邮元军的时候,李善长前来主动投靠。李善长在朱和尚的明朝建立时,发挥了很大作用,荐人才、定法度、安百姓、补后勤,这四件事是相辅相成的。
韩林儿当然知道李善长,便对他以礼相待,让他担任自己的文书。
韩林儿当然要和李善长交流,这是名臣。他问李善长:“现在天下大乱,整天都在打仗,什么时候才能过安定的日子呢?”
李善长回答说:“秦乱,汉高起布衣,豁达大度,知人善任,不嗜杀人,五载成帝业。今元纲既紊,天下土崩瓦解。公濠产,距沛不远。山川王气,公当受之。法其所为,天下不足定也。”
李善长的意思是说,元朝已经分崩离析了,昔日汉高祖刘邦起于毫末,他知人善任,不乱杀伐,只要能效仿刘邦,天下早晚都是你的。
这次李善长自称和淮安义军认识,自告奋勇前去说降,韩林儿许之。
其实淮安义军被抛弃后,早已心灰意冷,只差一个台阶下而已。
所以李善长来到之后,对义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加威逼利诱连番规劝。淮安见突围无望,只好乖乖投降。韩林儿封李善长为行军总管,整编淮安义军。
既然如此,那么李善长就不用回高邮了,他先带着投降的义军在淮安屯田。
韩林儿进入高邮,慰问了张士诚后,第一件事,就是赈灾和发放粮食给百姓。高邮大战,百姓苦啊,毛贵等人赈灾是搭起粥棚,给流民,发放粮食是给有家的百姓。
韩林儿派出大衣哥负责发粮,他自己带着傅友德巡查发粮情况。此时对着一众父老乡亲们,大衣哥韩乙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就连刘福通都横竖摸不透韩林儿心思,对放粮之举大为诧异,更何况韩乙这个心思单纯,没经过什么大事的憨直汉子!
且说韩乙此时连自己心中都是迷迷瞪瞪地,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颠三倒四,导致最后都是听得云里雾里。
韩乙说大家伙去高邮粮仓,一人十石粮食,百姓只道要帮着运送粮草。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转念想到元军的下场,大伙儿心下已是屈服。
虽然元军是罪有应得,但谁又能担保这明军不会喜怒无常,大开杀戒呢?
加上气候开始变凉,身着破衣烂衫的乡民们早有些忍耐不住,只在心里忖道,帮着搬便帮着搬吧,总好过引来大祸!
好在庄稼人实在,有着一身子力气。想到这里,大家都在心中默默期盼,待搬完粮食后,能早些放他们回去一家团聚。
想通这些之后,人群终于动了起来。根本无须催促,众人轻车熟路,径往高邮而去。不多久,大家都来到高邮粮仓门口,此时大家都自上前,接过沉重的粮包,各自寻找仓外空着的大车,卖力运送。
这一幕,直把原本运送粮草的明军看得是一愣一愣的,不过待他们瞧见韩林儿带人从外面走来时,一个个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百姓都是来干活的,见此情形,有些聪明的明军便依在门墙上躲懒,更有些好事的,则开始喝三吆四的使唤起人来。百姓平日里受人鱼肉惯了,都低着头逆来顺受地默默承受着。
眼前这种景象,直叫韩林儿看得是哭笑不得。
可是眼前所上演的这一幕,却又不得不叫他大吃一惊!只凭着明军呼来喝去,他就意识到,事情定然在哪里出了偏颇!
这哪里像是在发粮嘛?作贱人还差不多!
明知事有蹊跷,只是眼前也容不得他细思缘由,只是急忙大声喝止道,“停停停!都住了!”见韩林儿发话了,大衣哥连忙帮腔,村民们停下手中动作。
韩林儿想到解铃须问系铃人,忙从人群中寻出韩乙,大声责问道,“我且问你,你方才是怎生对乡亲们讲的!”
见韩林儿面有怒色的质问,台阶下百姓都甚是不解,齐刷刷望向韩乙。
忽见在场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此生从未成为过人群焦点的韩乙,心中没来由的一慌,只是解释道,“俺让乡亲们一人背十石粮食,这是主公吩咐的啊!”
见他这个样子,韩林儿毫不费力的猜到了事情的首尾,当下强忍住上前暴打韩乙一顿的冲动,只是又喝问道:“背粮背粮,到底往哪儿背?你可是讲清楚了?”
韩乙见说心中一惊,顿时赧颜汗下,悔愧得无地自容,低下头道:“俺好像没说清楚……”
韩林儿一时叫这韩乙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是念在他是红警大衣哥的份上,强按下心中那股怨气,颇为无奈道:“烦你贵言,再跟乡亲们解释清楚!”
韩乙躁得是面红耳赤,急忙转身大声解释道:“各位乡亲,方才是俺没说清楚,主公的意思是乡亲们各人背十石粮食回家,就算是俺们明军的一点心意!”
韩乙的话语,犹如一枚炸弹在人群中“嗡”的一声炸开了花。
以前从来没人发给过一袋粮食,别说发十石啊!那可是接近千斤粮食呐!就算是一家一户辛苦一年下来,除去租子,还未见得能落下这般多粮食!而此时韩林儿竟要给每家每户派发十石粮食,这莫不是在做梦!?
有个百姓狠命的掐了掐自己,察觉锥心般的刺痛,这才放心!继而想道:这十石粮食,若是省着吃的话,起码能养活一大家子一年啊!
想到这里,高邮百姓们实在是忍不住,都不约而同的跪下,嘴中说着千恩万谢的感激之语,纷纷祈求各自的神佛降福于韩林儿。
韩林儿没有膨胀,朝一边手足无措的韩乙道:“你戳在那弄甚!还不快叫乡亲们起来!”
韩林儿吼完还不解气,又大骂起周围看热闹的明军,都什么时候了,这班王八蛋竟然还在学人围观,让他没来由的生出一肚子气,这帮混蛋只差再往手里端碗饭,边吃边看了。
异常狼狈中的韩乙连喊带骂,脚却也没闲着,连连送出的飞腿踢得周遭正看好戏的明军嗷嗷直飞。明军都明白过来,哪里还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两个架起一个,直把身边跪谢不已的百姓都一一扯起。
终于都起来了,韩林儿这才脸色稍好一些。他心想得赶紧做些什么措施补救补救才好,待其沉思片刻,忽抬头吩咐道:“去,把牛车借与乡亲们,你们且都去帮忙!一家十石,每户都要送到,顾着时辰,速去速回!”
四周的明军此时哪里还敢疏忽,都抢身到仓库中搬运粮包,流水价往大车上搬送。村民们见此情形,直愣了一回,待醒悟过来后,也都竞相出力。
须臾间,仓库门口的百余辆牛车全部装满。韩林儿此时看韩乙一眼,让他找了几个老成的村民,在前面领路,各自驾着大车,挨家挨户的分发粮食。
面有愧色的韩乙穿插补漏,只是再也不敢靠近以韩林儿为核心的方圆十丈之地,以免自讨野火。
明军与村民们相携相让,好不融洽。发粮有条不紊,花了接近一个月高邮安定下来。
高邮老百姓满意了,韩林儿还有太多事需要处理。当然是先做必须要做的,至于不需要亲自做的,全都让毛贵和傅友德去做。
怎么处理朱和尚,这就是必须做的,总不能关一辈子吧。杀了吧,挺可惜的,毕竟朱和尚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才。不杀吧,日后万一搞独立,又是一个麻烦。
更重要的是,红巾军的刘福通等人来信,来给朱和尚求情。
“主公,彭大求见。”
面前,毛贵拱手相告,韩林儿眉头一皱,眉头皱的更紧了。壕州红巾军的彭大和赵均用,都经常提起朱和尚。
毛贵看韩林儿没有答话,又说了一遍:“主公,彭大求见。”
“我知道了。”
“主公是见还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