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台上的比赛结束,八卦舆论中心的人物先后离开,台下的围观群众自然也该散了。
柳月声晃了晃双腿,手一撑树干,一跃而下。
斗笠女子也从树上飞身落地。
柳月声抬眼看过去,行动间女子的斗笠白纱被吹卷拂动,露出惊鸿一面。
丹唇墨眉,流转含情。
柳月声不由得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那抹轻纱垂落,重新遮住女子容颜。
“在看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柳月声回过神,才发现周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啊,刚刚……”柳月声想说刚刚遇到个好漂亮的姑娘,再一看哪儿还有斗笠女子的身影?
应该也是来参加群英会的吧?柳月声有些遗憾地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
“咦?”柳月声目光垂落,瞥间树下一点紫色。
她走过去弯腰拾起,暮山紫的荷包上绣着雪白的从簇花朵。
一朵叠着一朵,栩栩如生地开在夜色般沉静的紫色绸布上,繁盛又洁净。
“好漂亮的绣工。”柳月声也是个碧玉少女,自然喜欢这些精致的玩意儿,“阿慎哥哥,这是什么花儿?”
周慎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荷包,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这是荼蘼。”
柳月声指尖抚了抚:“就是‘白玉梢头千点韵,绿云堆里一枝斜’的荼蘼么?”
柳家在景雍北部沧冀府道,只在书上读到过这种花。
周慎也读过这首诗,还记得前一句是“借令落尽仍香雪,且道开时是底花”。
柳月声自顾自地往下说:“看起来像是刚刚那个姑娘的东西。”她有些苦恼地皱起脸:“啊,可是我该怎么还给她呢?我都不知道她名字……”
“可以交给登记处的人,我看似乎有失物招领的地方。”周慎开口道,“等下比赛结束去吧。”
柳月声连忙点点头,她把荷包收起来:“好,时间快到了,咱们去吧。”
她一面和周慎往比赛的擂台走,一面和他说方才的比赛如何精彩紧张、小谢道长的桃花如何遍地开放、偶遇的白衣女子如何神秘美丽。
周慎听着,时不时接一两句话,很快就到了他们这场比赛的十三号擂台。
比起含霜履雪方才的围观盛况,这边擂台的观众可谓是寥寥无几。
柳月声自然不在意这些,相反,她巴不得看的人越少越好,还少点压力。
柳月声坐在擂台边为选手准备的位置上等待。
想到晚上可以去庆源楼搓大餐,柳月声一边擦着短刀,一边嘴里哼着不成曲的调子。
周慎坐在她身边,替她仔细擦拭长刀。
柳月声偏头看他。
束起的发丝有几缕越过肩头滑落在身前,随风轻飘。
修长的手一只扶着刀柄,刀身横在腿上,另一只手仔细地抹过一片沉静洌滟的光。
周慎是不爱笑的。
可他现在面无表情地擦着刀,柳月声心里却突兀地跳出两个字。
温柔。
感觉到少女的凝视,周慎眼睫眨动,和她对上目光。
见她呆愣愣的,心中不由得觉得可爱,声音也轻了:“怎么,紧张了?”
柳月声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柳月声想了想:“这场比赛赢了就可以晋级了,我想赢,所以有点紧张。”
她垂眸落在手中短刀上,指腹按上冰冷的金属面,细细抚过。
她复抬眸,脸上是自然坦荡的笑意:“但是输了也没关系。技不如人嘛!我再练练就好了。”
周慎眼里沁出几分笑意,他将长刀归鞘,递还给柳月声:“不是和锋叔打了保证,说至少能进天字吗?”
柳月声被他调侃,脸上微红:“那不是我不懂事嘛……”
别说天字了,她现在单人赛在玄字阶都打得磕磕碰碰。
她眨巴着眼睛:“阿慎哥哥,救救孩子呀!”
“嗯?”
少女怀里抱着双刀,往周慎身边蹭,语气软软地撒娇:“要是我回去被爹爹骂,你可得帮我说话呀,不是我不努力,都是对手太强劲啊!”
其实柳月声身手说来也不差,但总是在不该犹豫时犹豫,叫人抓住破绽,打得跌宕起伏。
同时运气又太差,在玄字组能抽到地字组的谢洲白,就可见是一只小黑手。
周慎偏开头,同时台上传来锣响。
他连忙站起身,手虚握成拳低咳一声:“走吧。”
柳月声见他没回应,连忙扯住他的袖子:“啊,你还没答应我呢!”
周慎回头,见她仰着脸,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一面摇晃着自己的胳膊:“阿慎哥哥……”
话音未落地,周慎反手抓住少女的手腕,往上一带。
柳月声猝不及防被拉起身,半撞半靠在他怀里,懵懵懂懂地抬头,就看见他脸上真真切切的笑意。
”……阿慎哥哥?“柳月声有些惊讶。
“我答应你。”不知是什么情绪作了润色,周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明朗。
原本扶在少女肩头的手,轻轻落到她鬓间,将一缕滑落的发丝别在她耳后。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光,像是黑夜里一簇遥远的炬火,虽然带着笑,可柳月声觉得他比往日里任何时刻都认真:“有我在的时候,不会让你输的。”
“啊……”柳月声目光和他交融,心中莫名悸动,怔怔地应声。
直到看着周慎松开手往擂台上走,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是,不是阿慎哥哥!我没让你答应这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