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众志成城

有了杭州送军服的经验，林一林决定带着全辅导区的老师去BJ。这一次没有人怀疑，因为这个话题是在新教学楼的会议室提出的。当初说盖教学楼时，没有一个人相信。去BJ应该比盖教学楼容易，只要有钱就可以的。而且，不需要领导批准，悄悄行动就能办到。

“庄区员，我们暑假想到BJ瞻仰毛主席遗容，看看天安门广场，老师上到《雄伟的天安门》这一课的时候，经常把广场的位置讲错。你如果有时间，就带着我们去。”

“你们去多少人?”庄区员问。

“老师愿意去的报名，还没有统计，全辅导区大约有四十人。”

“这么多人，经费从哪里来?我暑假要到北戴河开会，不能陪你们去了。经费和安全都是大问题，况且你们这么庞大的队伍，要注意影响。”

“就是怕影响不好，闹出分歧，所以我们全员参与，这样大家就不会有意见了。如果是老师自己不愿意去，就不好意思再闹矛盾了。”

“这件事，你就当没有跟我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好不好?”庄区员笑了。林一林当然明白，不能让领导为他们的行动背锅。

“你不去，太遗憾了。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请你带队，这件事你什么都不知道。”林一林笑眯眯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谋划去BJ。

“韩主席，我们辅导区账上还有多少钱?”

韩会计即时报出了余额。

“我们勤工俭学的费用还有多少?”

“就是卖呼啦圈和《金牌基础练习》赚的钱，加起来够去BJ往返火车票和住宿的钱。”

“你以工会的名义发个口头通知，悄悄统计一下全辅导区有多少人暑假愿

意去BJ。去的人费用报销一半，不去的人不享受这项福利待遇。”

“如果都去怎么办呢?我们所有老师几乎都没有去过祖国的首都。”

“先统计出来再仔细研究，拿出书面方案，免得因为向往BJ生出麻烦。”“那如果老师要带家属和孩子怎么办呢?”

“对了，这个你也都要统计出来。工会的福利只能老师享受，如果家属孩子去，我们可以帮助办理同行手续，但费用完全自理。”

教育工会的口头通知，让许多人夜不能寐。

一到暑假，凤安辅导区的旅游计划就正式实施了。林一林他们费尽周折，只买到了 8月 8日晚上去BJ的火车票。中午十二点，各位老师及家属共 36人，先到县城坐汽车到南京站。因为离上火车的时间还早，他们许多人简单看了一下玄武湖。

晚上九点，他们进入了火车车厢。因为人员比较多，在上车前林一林反复讲:“上车后，要互相关照，不要与其他旅客发生争执。特别要照看好自己的孩子。到了北京西站下车时，全部在出站口等，不要私自乱跑。我们可能要明天下午才能到达BJ，所以在火车上尽量休息好。我们明天下车后，先找住宿，住下来以后，再说活动的具体安排。”

各自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因为是夜晚，车窗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大家就靠在硬座上闭目养神。绿皮火车走走停停，仿佛没有尽头，晃荡一夜，终于天亮了。有些卫生习惯好的老师照例想去洗脸刷牙，但过道里挤满了人，卫生间门口排着长队，根本进不去，等了半天只能作罢。农村的老师图省事，用自带的凉开水漱漱口，用湿毛巾擦把脸，就算解决问题。

等到天完全亮了，坐在车窗跟前的老师贪婪地看着北方的土地。车厢里闷热异常，不少孩子实在困了，就睡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有的孩子干脆躺到了硬座下面。林一林的儿子就用一张报纸垫在身下，从南京一路睡到了BJ。过了廊坊，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下午四点多钟，绿皮火车的终点站BJ西终于到了，先下车的人疲惫地等在出站口。

林一林第一次在BJ发表讲话:“各位老师和家属，大家辛苦了。出来旅游，就是破费加劳累，花钱买受罪，所以大家不要有怨言。到BJ，我们要守规矩，特别是抽烟的同志，一定要注意，不要影响市容。如果抽烟而且乱丢烟头，是要罚款的。今天晚上我们住劲松西口地下室，就是《一地鸡毛》小说里写的那个地方，不仅凉快而且非常便宜。明天一大早先看天安门广场升旗仪式，然后我们到纪念堂瞻仰毛主席遗容，后天的行程是登长城，再往后，听韩主席的通知。”

绿皮火车是没有空调的，又热又挤，一行人已经筋疲力尽。大家跟着韩主席找到了劲松西口地下旅社。各自迅速安顿好，立即开始洗澡洗衣服。不少人躺在湿漉漉的床上呼呼大睡。到了华灯初上，韩主席把教师召集在一起，简单地强调了一下要求:“今天晚上自由活动，十点前都要回到旅社，因为明天我们一大早要去看升旗。看完升旗去毛主席纪念堂，这是我们这次最重要的活动。带孩子的老师一定不能让孩子在纪念堂内乱跑乱说话。这两项活动结束后，给大家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可以再看看人民大会堂，金水桥，天安门，我们下午一点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集合，千万不要迟到。”

8月10日天还没有亮，大人小孩都起床了，所有老师和家属都提前到了天安门广场。天气晴好，此时，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无数的人手持照相机，等待着庄严时刻的到来。东方露白，仪仗队威风凛凛地走过金水桥，万众瞩目，五星红旗与太阳同时升起。

升旗仪式结束后，广场上到处都是以天安门城楼为背景照相的家庭和中外友人。

瞻仰毛主席遗容要事先预约，开放时间是每周二至星期天上午8∶00—12∶00，国家法定节假日、天安门广场有活动除外。寒暑假时间有调整。瞻仰、参观须凭有效证件免费排队入场;自觉接受安全检查。严禁携带枪支弹药、管制刀具、易燃易爆等危险物品入场;严禁携带手提包、背包、照相机、摄像机、水杯、饮料等物品入场;衣着整洁、得体，脱帽瞻仰，穿背心、拖鞋者谢绝入场;注意保持安静;注意保持环境整洁;遵守公德、互相谦让，主动照顾老幼孕残者;要保管好随身携带的钱物，不要将自己的物品交给陌生人看管。因为预约人数有限、要看管所带物品等诸多原因，五所村小校长、凤安辅导区工作人员等共16人瞻仰了毛主席遗容，并敬献了白菊花。

毛主席纪念堂是为纪念开国领袖毛泽东而建造的，位于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南面，坐落在原中华门旧址。毛主席纪念堂于1977年9月9日举行落成典礼，并对外开放。纪念堂主体呈正方形，外有44根福建黄色花岗石建造的明柱，柱间装有佛山石湾花饰陶板，通体青岛花岗石贴面。屋顶有两层玻璃飞檐，檐间镶葵花浮雕。基座有两层平台，台帮全部用四川大渡河旁的枣红色花岗石砌成，四周环以房山汉白玉万年青花饰栏杆。

林一林校长带着凤安的小学校长和老师们从北大厅沉痛步入。只见大厅正中安放着汉白玉毛泽东坐像，看着毛主席亲切慈祥、栩栩如生的形象，林一林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瞻仰厅正中，毛主席身着灰色中山装，覆盖中国共产党党旗，安卧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棺里。水晶棺的泰山黑色花岗岩基座四周，分别镶嵌着党徽、国徽、军徽和毛主席生卒年份。林一林他们16人的小队，每人手持洁白菊花，跟着连绵不绝的人流，深情地注视着伟大领袖的遗容，缓步前行。许多人痛哭失声。在瞻仰队伍中，有儿子背着父亲，孙女扶着奶奶，有怀抱着婴儿的母亲，也有即将举行婚礼的年轻人……

林一林他们一行人心情沉痛地垂首默然地走出南大厅。

在出口的树荫下，林一林听到一位记者在介绍到毛主席纪念堂瞻仰的情况:

“从纪念堂北门入口处排队的群众，四人一排，向东南到正阳门，再折返至纪念碑，绕纪念碑北侧再向西南至正阳门，再往北折返……队伍绵延 3公里多……我的同行拍下了这张照片，她给这张照片起了一个非常感人的标题，叫《思念的长河》。几十年来，这里接待的全国各族群众和国际友人已超过亿人次。这是一个让人震撼的数字，它无言地说明了中国乃至世界各族人民对伟大领袖的无限崇敬和深切缅怀，说明了人民群众对中国共产党的拥戴、对社会主义祖国的热爱。”

叶老师说:“我本来以为，主席逝世这么多年了，心中的悲痛会淡了一点点。但当我看到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瞻仰人群长河，当我步入纪念堂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记忆全部苏醒，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流不停。”

林一林想起了1976年的两次世界震撼，一次是唐山大地震，一次是毛主席逝世。他刻骨铭心地记得，乡亲们从大队广播里听到毛主席逝世的消息时，整个打谷场和田野里，哭声一片，有的人昏倒在稻场，有的人瘫倒在田里。那不是政治命令，那是人民群众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

忽然间，有20多位农民模样的人，集体跪在纪念堂出口处，额头贴在地面上。

瞻仰毛主席纪念堂的16个人，走出南大厅后，除了叶老师，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再去参观其他地方，他们都默默地提前到了人民纪念碑前。

凤安来BJ的其他人，见到这16个人的表情，都深受感染，一路无语，分别乘公交，返回劲松地下旅社。

在升国旗之后，林一林带着爱人和儿子，一同照了许多相。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来BJ，他们也是村里最早到达BJ的人。

8月11日，凤安区教师旅行团全体人员去了长城。有一半人拿到了“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纪念照片。林一林一家三口都走到了开放长城的最高处。有部分老师和家属体力不支，半路上折返了，他们去参观了长城脚下的动物园。还有两位老师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恐高症—他们觉得自己就要坠落到城墙之下，吓得浑身被汗水浸透了。

12日，大家一整天都泡在故宫及周边，有一小部分人去了北海公园，饱览祖国首都的角角落落。

“他们北京人有什么了不起，还看不上我们乡下人?我一句话就叫他哑口无言。”晚上闲聊时，有几位老师和家属说起白天乘公交车的事。

“有的北京人的素质真差，以为BJ就是他家的。”

“坐在我旁边的那个所谓的北京人，说我挤着他了。我就说，你怎么不买个车自己开呢?他不吱声了。”

“大多数北京人是好人，你看那位大叔，还有那位阿姨，还主动让座，还帮助我们买票。”

“跟我吵的那个男的穿着皮鞋，但袜子上有好几个洞。我就说，你要是真有本事，就不要穿着这么多洞洞的袜子出门，他一下子脸就红了。”

“今天我们两个被北京大妈逮着了，每个人罚款5元。她是按烟头算的，地上一共两个烟头。她还算客气，我们手上的香烟还冒着烟，没有算上。”两位抽烟的村小学校长很感激地说。

韩主席听着他们的议论，再次重申:“出门在外，以和气为主，不要跟人家吵架。要爱护环境，林校长叫你们不要抽烟，你们偏不听。这是祖国的心脏，我们都要爱护。如果在故宫，那里是木质建筑，绝对不能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