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确是冷的,呼啸着不知道吹折了哪根树枝,浅浅入定的白衣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握紧了白露,朝着陈离的方向看了一眼。
陈离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白衣屏息凝神,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在他掩好门的下一秒,地面就涌上来了一群一群的东西。
是夜行者。
他们叽里呱啦的讲着听不懂的语言,对于加强了听力的白衣来说就像是几百个人在同时窃窃私语,以至于他无暇思考
为什么这地方会有夜行者。
一个又一个的人型物体朝着白衣慢慢聚拢,白衣不慌不忙,只见他脚尖轻轻一点,身体就向前窜出了六七米,还未落地,白露就已出鞘,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手腕一翻,两个并排的脑袋就被削掉了一半。借力转身,人已经跃到了包围圈后面。
落地,向前一个突刺,一串脑袋糖葫芦似的穿在了白露剑刃上,稍加内力就纷纷爆开。在那些恶心的汁液飞溅到身上的前一秒,白衣已经轻松地跃回了门前。
只是那黑色的汁液落到地上像是生了根,又拔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黑团。
只有窗户纸透过来屋内微弱的烛光,白衣一眼望不到黑压压的尽头。
连他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夜行者一起行动。
他将白露反手而握,左脚向身侧一跨,手腕带着剑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一闪而过的寒光像是夜行者的指令,乌七八糟的一股脑都向这儿冲了过来,在他们攻击白衣的前一秒,白露稳稳地插入了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光圈所及之处所有糟粕之物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一滩滩黏腻的汁液。
白衣心中默念了几个口诀,双手一翻将白露又向下压了三寸,明亮到刺眼的光圈稳稳地停在了原地,在这小屋的方圆二十米之内再无喧嚣。
一团团的黑影撞过来,在刚接触到外围的时候就惨叫着消失了,而白露保护的界内,静的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
不对,还有漏网之鱼……
白衣环视一周,闭上眼睛,他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
白露轻轻的嗡鸣了一声。
是惊蛰……屋内……
“陈离!”
白衣几乎是冲进了屋里,进门时还险些被门框绊倒。
直到他看见颜舒的剑穿过了一只魑魅的心脏,他横冲直撞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针扎似的疼。
他知道他骗不了自己了。
“公子,你还好吧?”
白衣点点头,等到那阵心悸的感觉过去,才缓缓吐了口气。
陈离竟然还趴在桌子上睡着。
“公子,我们可能被盯上了。”
颜舒从陈离颈后,拔出了一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针。
“有毒?”
“好像只是麻醉,公子,你不用担心。”
白衣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脑中开始回放一天的行程,左思右想,陈离离开他们独处的时间也就只有去取水的大约一刻钟而已,如果对方真的是在那时下的手,只能说明他们被跟踪很久了。
而且,如果他们要杀陈离,又为什么要麻醉他如果是想要将他带走,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大家都在的时候?
成群结队的夜行者显然是来吸引白衣的注意的,被麻醉的陈离肯定更加无力反抗,如果没有颜舒,是不是对方已经得逞了?
白衣不觉得自己在鬼界得罪过什么人,就算是有,也没必要选择这个时间和这个有去无回的地点。
是梦魇吗?他真的有派遣大批夜行者、甚至是魑魅的能力了?
陈离真的,只是中了麻醉针?
“公子,今晚我来守夜吧。有白露撑着,你……也休息一下。”
白衣点点头,他不是需要休息,而是需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颜舒刚一走出门,白衣就探向陈离的脉,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直到确信信他明天早晨会完好无损的醒过来,才放开了他的手。
陈离啊,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刚刚进门时那种心悸的感觉还记忆犹新,白衣很久没这样害怕过了。
如果没有颜舒,自己来得及救下陈离吗?
白衣一点都不敢想。
他盯着陈离睡觉的侧颜,嘴巴因为趴在桌上的缘故向外嘟着,好像微微张开就会立刻流出口水来,突然间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白衣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起身,轻轻地将陈离抱到了床上,又把被子拉好。
他们离得好近。
白衣能感觉到陈离的呼吸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他偏过头看着陈离,那人的睫毛微微颤着,红润的嘴唇半开半合,好像正在做一个甜甜的梦。
手心似乎冒出了一层冷汗,白衣轻轻地、缓缓地、近乎虔诚地,在陈离唇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白衣的心跳的比刚才还要快,直到胸口有些发闷,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了呼吸。
倘若一个人可以放弃自己的责任、生活、甚至是生命,仅仅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那他一定是爱上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