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淡淡的檀木香味已经出卖了他的身份,正是淳王殿下时少桓!
他浅浅地搂着她,把她带到床边坐下。林荫失明多年,对自己屋子的构造可以说是一清二楚,哪里是床哪里是桌子不用伸手就能知道。可方才自己从地上到床上的那几步,她竟然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处何方,只有那温暖和力量紧紧地圈住了她,让她在自己的天地中迷失了方向。
那一瞬间她的心砰砰直跳,甚至让她忘了手上的疼痛,满心满意地只有一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我该怎么办?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若无其事地说声谢谢,她不知道她要不要把他请出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软弱。
在她没有丝毫头绪之前,她保持了沉默。
而那个人,同样保持了沉默。他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因为不想说什么呢?
他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托着她的手,呈合拢状包住她的手指。因为林荫生来体寒,一年四季手脚冰凉,天气冷了之后一直用着手炉,可手炉也会有凉了的时候。这一次却是不同的感觉,那个男人的手心仿佛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气,一丝一缕地穿过皮肤渗透进她的血液。从手指一直到全身,她觉得自己被那一抹檀香给团团围绕了,自己舒适惬意地置身其中,沉迷于那来之不易的温暖,不愿放手,不想离开。
“李先生,快给我们姑娘看看!”是潇潇的声音,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可有可能,已经哭了。
李先生是这条街的老郎中了,年逾花甲,上至老人下至小孩,什么病都找他看,药到病除,那些小痛小病根本不在话下。碰巧的是,李先生就住在鎏金阁的隔壁,他也不忌讳此处为烟花风流之地,但凡有姑娘病了,只要喊一声他就拎着药箱赶到。
他只扫了一眼,就皱紧了眉头,喃喃道,“姑娘,你这伤严重了啊……”
他迅速取出东西来,把镊子在烛火上舔几下,便准备下手取嵌在皮肉之中的碎片。李先生整颗心都在伤口上,没有注意到这个姑娘就是鎏金楼的头牌琴师林荫,也没有发觉她眼睛的不便之处。
所以他的镊子刚碰到林荫皮肤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痛,也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一跳,林荫打了个激灵,手指瞬间绷紧。
时少桓的手掌一直垫在她的手下,他当然也感受到了她身体和情绪的变化,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而他不知道的是,林荫是个极其能吃苦的人,再大的痛楚她都能咬着牙一声不吭。她的紧张多半是因为他的存在。她差一点儿就适应了这种温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在时少桓的手中,怎能叫她放松下来?
李郎中全神贯注地取碎片,口里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气不禁让潇潇和时少桓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潇潇呜咽道,“李郎中,我们姑娘……以后还能弹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