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回到寝殿,坐在了屋中的凳子上。
丹华安安静静的,没有出声。她像往常一样给宋亭倒上一杯茶。
宋亭抬眼,用手挡开了茶杯,叹口气:“不必再倒茶了。”
丹华点点头,将茶杯放在一旁,退远了一些。宋亭皱起眉,看着埋着头的丹华,忽然就意识到之前与宋楼谈论时没有让这些婢子回避。
她假意咳了咳:“丹华,你听到什么了?”
丹华跪下身,连说:“奴婢什么也没听见。”
“你起来吧,其实这件事......很难说清楚。”宋亭站起身,走上前将她扶起来。
丹华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她答得磕磕绊绊:“小、小姐,奴婢的命是小姐给的,奴婢不会做对不起小姐的事。”
宋亭笑了笑,重新坐了回去。
她看着桌上的那盏茶,摇了摇头,还是端起来抿了一口。她笑说:“我知道你全部都听见了。”
丹华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她捏紧了衣袖,似乎是思想斗争了很久,并没有接着宋亭的话说。须臾,她硬着头皮说道:“小姐,您先前吩咐奴婢做的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宋亭笑眯眯地看着她,慢悠悠地说:“如果是坏事,你该如何?”
丹华不言。或许从某种方面来说,宋亭是她的主子,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宋亭要她做什么,她不得不做。
宋亭觉得无趣,只不过啊,这件事大概要多一个人知道了。
入夜,萧瑟的冷风被挡在窗外。
宋亭听见外面细碎的动静,命丹华将窗都要关紧实一些,免得风吹了进来。
宋亭洗漱完,准备熄些烛。她其实不喜欢烛火,上一世四妹死后她就有些不太喜欢火光。
当她吹灭一支蜡烛后,一阵冷飕飕的寒风灌进了她的衣领。她打了个寒颤,皱起眉往窗边看去。
奇怪,丹华不是已经把所有窗户都关紧了吗?
她快步走过去,伸出手还未触及到窗沿,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三小姐。”
宋亭猛然回头,看清背后站着的人。准确来说,他好像又不是人。
宋亭松了口气,将窗户关上,随后转过身双手交叉环在胸前看着他:“元名君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元名君的声音空灵极了,轻飘飘的。他说:“之前三小姐同我说三月三还活着,可是真的?”
宋亭笑说:“既然元名君不信,那解释再多又有何意义?”
“我几年前逃出南院,为的就是能寻得三月三。可是寻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不信她还活着。”元名君坐了下来,慢慢说,“那时我在桥中遇见引路人,她引着我看到了两座坟墓,虽然引路姑娘不曾说坟墓的主人,若不是她,又为何与我葬在一块?”
宋亭看着元名君,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她并没有理睬元名君一个人的黯然神伤,清醒地冷声道:“你究竟将四妹推进哪扇门了?”
元名君被扯开话题,一听,随意道:“那日我只知道我推了两位姑娘,其中一位进了南院。”他顿了顿,笑说:“听说一位婢子被宋夫人提前捞出来了?那定是四小姐进了为君的南院了。”
宋亭眼角一抽,怒道:“我定会收了你的魂魄。”
元名君无所谓地给自己斟上一杯茶,轻声道:“请三小姐自便。”
宋亭死死地瞪着他,咬着牙说:“出去。”
这句话似乎逗笑了元名君,只见元名君笑道:“为君还从未听别人让为君出去。三小姐,你别忘了,你也是宋峦的女儿。”
宋亭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元名君摇摇头,拿起那杯茶,大刺刺地从正门离开了。
她看着大门被关上,长舒一口气,往床榻上躺下去。她盯着床沿旁的纱帐,她烦躁极了。
其实昨日的宴会上,她让丹华去了一趟后院将倒在后院前的二小姐送回了她的寝殿。只不过那时的二小姐被人套在黑袋里砸晕了,所以丹华并不知道这是谁。
她知道,上一世的元名君和一个小厮串通好将二小姐带到后院前,然后再被元名君推进南院,最后逃出来,不过也已经半死不活了。
她一开始希望宋楼不要去,因为她一去,很可能会被元名君误认为是二小姐。可后来转念一想,前一世的寺庙祈愿四妹没有摔后晕厥,昨日的宴会她由于不信神佛也并没有执意要去后院。可如今为何都与前一世不一样,难道四妹也重生了吗?
她突然就觉得,或许宋楼执意要去后院,是有自己的顾虑,这件事过后说不定也会对她有好处。
可是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宋楼竟然进了南院。
前一世的那个宫先生(这里的先生和现代的先生不一样,这里指的是先知先生)在宋府宴会二小姐失踪一事后几月,向皇帝陈情自己曾偷闯宋府后院,后被十几年前一起命案中失踪的女子所救。这件事后来怎么处理的她并不清楚,起初她没在意救他的女子是谁,她那时只是很惊讶京城有名的先知先生居然偷闯了自己家。
是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女子是三月三,而先知先生进的是南院。
元名君是个狡猾的人,知道来的人并不是二小姐,也没有停手,仍旧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将宋楼推进了南院。
至于为何不同院对应不同的小姐,她上一世不明白,这一世也不懂。
看见宋楼从后院回来,很明显是破开锁了。难不成这一世也是被那个三月三救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宋楼与那宫先生待在一起,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宋亭想了许久,渐渐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