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三儿怕是孩子出了问题,毕竟她生产还有几天,肚子却这么疼。
无缘无故,肚子又怎么会疼?
顾三儿动胎气的事情云暄已然动怒,她虽然临盆在即,可他骑马有分寸,断断不会颠簸着她,何况她身子康健,胎儿极稳,一点剧烈运动不可能伤了她。
却不想,让她与九王断了这几个字就能让她心悸到动了胎气。
三儿啊三儿,你真的对九王情根深种了吗?
如今顾三儿如此在乎腹中的孩子,他哪里不生气?
他轻哼了一声:“九王算计你,欺骗你,这个孩子不留也罢!你却如此在乎?”
顾三儿不生云暄的气,因为男人不懂女人的心,若是她没怀过孩子,听说这样的事,她定然觉得不留这个孩子最好。
可是,孩子在她腹中慢慢长大,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怎么会割舍的了?
“我的孩子,自然在乎,就算他生下来就没有爹爹,我也会好好将他带到这个世上。就如同当年小爹爹照顾三儿一样,将他抚养长大。呃……”腹中一阵剧烈的疼痛打断了顾三儿的话,她紧紧的捂着肚子,全身都在哆嗦。
云暄的心就像火烧一难受,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很快出了村,看着去梁州的大道,他的人都在梁洲,可是路途遥远,顾三儿怕是等不了。
云暄干脆弃了之前的计划,从小路上山,去了平阳寺。
寺庙小,上下不过一百多个僧人,来这里敬香的都是一些贫苦的老百姓,云暄穿着富贵,气质不凡,求救于此,主持自然不会拒绝。
立马将他们带到客房,准备了清淡的斋饭和用水。
顾三儿根本吃不下去,一波一波的疼已经将顾三儿折磨的失去的耐心,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她从来不知,要个孩子会受这样生不如死的痛。
云暄看着心疼,擦了擦顾三儿的汗水,将一碗清粥喂给顾三儿,细声安慰:“三儿别怕,有小爹爹在这里,是孩子要出来了,我的三儿要当娘了。好三儿,你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否则生的时候没力气,反而受苦。”
顾三儿刚刚已经捱过了一阵痛,这会儿松了口气,听云暄这么说,她害怕了起来,可是有云暄在,她不担心孩子有什么危险,喝了一些清粥,肚子又疼了起来,她紧紧的抓着被子,不让自己哼出声来。
生孩子,顾三儿疼,云暄心疼也没办法,索性关了门出去。
找了小和尚询问附近可有人户女眷,他是大夫,确实可以报顾三儿母子无虞,可是生孩子总要检查身体,太过私密,他就算不在呼男女之别,也不能不顾及顾三儿。
好在他们运气好,寺里刚好有一个女香客留宿,云暄便请了过来帮忙。
女香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朴素,见云暄找她帮忙,又是生孩子的事情,她哪里会推迟,紧跟着就进屋了。
她虽然不是稳婆,可是贫苦人家的女人都生养过,见得多,自然也懂一些,她以为云暄是夫人生产,不知所措,才求上门,检查了顾三儿的身体后,宽慰云暄道:“公子放心,妇人生孩子是瓜熟蒂落的事情,不会有问题。我看夫人身子骨偏瘦,又是第一胎,可能还要等一些,这才开了两指,快的话,也要到明日午时才能生。公子安心等便是了。”
云暄知道顾三儿生产不会太快,得知才开了两指,也有些蹙眉,却没多说什么,谢道:“多谢大婶,还请婶子多陪陪内子。”
“这是自然的。”
女香客又进屋去,云暄就去开药了。
顾三儿是第一胎,本要疼很久,可是云暄也知道耽误不得,以免敌人寻上来,便下了催生的药,一剂药喝下去,不过半个时辰,迟迟不开的产道就全开了,宫缩加剧,疼的顾三儿几欲晕厥,疼狠了,顾三儿就开始骂人了。
一会儿骂九王混蛋畜生,一会儿骂南源帝,一会儿骂秦锦毓,反正秦家的列祖列宗都被顾三儿问候了个遍。
她疼的厉害,说话又没个章法,大婶听不出什么,只知道顾三儿把力气全用在了骂人上,不把力气用在下面,孩子怎么生的出来?
孩子迟迟生不出来,顾三儿血流的多了,大婶也开始害怕起来,劝道:“夫人,深呼吸,别说话,用点力呀。羊水流的差不多了,再不生,孩子会憋坏的。”
顾三儿太痛了,听婶子这么说,她心里只剩害怕了,闭嘴不骂了,只剩低低的呻吟。
云暄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听着里面的呻吟,抿着唇不言语,可是紧握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焦灼的内心。
不一会儿,那婶子推门出来,惊呼道:“不好了,夫人大出血,晕过去了。”
云暄面色一变,起身进入门内,见顾三儿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身下被被子盖住,看不到什么,可是浓郁的血腥味儿却刺痛了云暄的心。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将顾三儿扶起,拿出一粒药喂给顾三儿,又拿出银针在她的手上扎了几针,顾三儿才幽幽转醒。
那婶子见云暄手法高超,就知道是一个会医的,她不敢纠结于男人进产房的不吉利,一心为顾三儿接生。
顾三儿刚一醒,就被一阵疼痛折磨得恨不得又昏过去才好。
“不生了,小爹爹我不生了,好疼……”在云暄这里,顾三儿永远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云暄虽然听到这话虽然很解气,可也知道顾三儿不是真的不想生了,而是极痛之下的怨言。
“三儿受苦了,你向来坚强,这个时候怎么能轻言放弃?再忍一忍,孩子就出来了。”
这会儿,婶子也惊喜道:“夫人再用点力,看到孩子的头了。”
这绵延不断的疼似乎达到了顶峰,听到孩子二字,顾三儿憋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将孩子生了出来。
一声嘹亮啼哭在耳边传来,顾三儿高兴至极。
“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孩子……”顾三儿不顾身下疼痛,想要起身。
云暄赶紧压住她的身子,道:“别动,让婶子将孩子洗干净后抱过来给你看。”
那婶子赶紧道:“我这就去给孩子洗澡,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有血污,怕吓到夫人。”
顾三儿听此,也就作罢,身下还疼,她也没力气。
那婶子走到一旁的小木桶旁边,用清水将孩子身上的血污洗干净,用云暄的大氅将孩子包裹住,可刚起身想将孩子抱给顾三儿,窗外就射来几支利箭。
一根利箭射中那婶子的胸口,另外的则是朝顾三儿和云暄射去。
云暄护着顾三儿,几支箭自然不足为虑,可那婶子却胸口中箭,当场毙命,她身子往后一倒,怀里的孩子就跌了出去。
云暄和顾三儿错过了最佳时机,想救孩子,一黑衣人却从窗户掠进来,先一步将孩子接在了手中,然后飞出窗外。
从顾三儿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门外的人,竟然是秦崇。
顾三儿瞳孔一缩:“宝宝……”
顾三儿挣扎着起身,可是产后虚弱的她根本动弹不得,身下还血流不止,便跌了回去。
云暄拧着眉头将顾三儿盖好,道:“你别动,我出去看看。”
“小爹爹……”顾三儿快哭了。
“没事,刚刚没有直接射杀孩子,说明他不想要了孩子的命,你刚生完,千万别动,受了风,一辈子的事。”
顾三儿这才安心,依赖的望着云暄。
云暄朝她一笑,手捂住顾三儿的眼睛,眼前一黑,顾三儿浑浑噩噩的,不知为何,身体愈发乏力,不一会儿就没了知觉。
见顾三儿睡过去,云暄才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一群官兵将小院塞的满满的,南源帝秦崇怀里抱着个婴孩儿,正细细的看着孩子的模样。
秦崇叹了一声:“不愧是朕的外孙,长得可真标志,青烟若是知道她有了外孙,一定会很开心。”
云暄扫了一眼指着自己的箭,目无表情的盯着秦崇,若不是那婴儿哭的撕心裂肺,这一幕倒像极了祖孙和乐的画面,只是不是,他道:“皇上与外孙儿相聚,真是可喜可贺。”
秦崇没看云暄,而是将孩子交给身边的黑衣人,道:“让他安静一点。”
黑衣人道:“是!”
刚出生的婴儿哭闹无非是饿了,可是云暄可不觉得秦崇是会出门带奶娘的人,如何让孩子安静,可想而知。
秦崇走了过来,对云暄道:“九王就是如此对待朕的女儿以及外孙的?朕放下面子让皇子来请,九王不识好歹,非要待着身怀六甲的公主逃跑,害得真的公主在这偏僻之地生产,若是出现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云暄轻哼一声:“皇上没见过九王,怎么就笃定我是东晋云暄?”
说着,云暄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