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传铁先前买房的首付款是从朋友那借来的,本打算等房子下来后,拿到程学鹏给的7万块钱就把钱还回去,接下来按部就班还贷款就可以了。程学鹏的反悔一时间让程传铁进退两难,焦头烂额。
不久程家同开学了,第一件事就是交学费。这服装设计属于艺术专业,要比一般专业的学费贵上一倍,程传铁目前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眼看着全班只剩下自己了,从国外回来好不容易找到的路走现在却遇上一个大泥坑,程家同也开始着急起来。
与前几年上高中的时候不同,现在他也住在新房里,每天都接触着爷爷奶奶,接触多了那些陈年旧事也就慢慢地翻了出来。从程学鹏涉足程传铁母子的那一天起,从少年到成年每当程传铁生活出现转机时,都会被这个以程学鹏为核心的原生家庭死死地拽回来。无能为力的程传铁只能默默地忍受着,然而现在不同了。程传铁的儿子已经成年,他从母亲和其他亲戚中慢慢了解到以前的过往,这次他要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为自己的父亲打抱不平。为此与爷爷奶奶同住的程家同也慢慢开始了自己的攻势。
程传铁的遭遇和困难被程家同从头讲到了尾,又从尾讲到了头。然而70多岁的程学鹏显现出惊人的固执,虽然疼爱孙子但是对于这个继子却一步都不肯退让。爷爷和父亲对自己都很好,可是两个人之间却是不能调和的关系,程家同也为此陷入了矛盾。无奈之下,程学同只能给爷爷下起了“最后通牒”,现在虽然和爷爷住在这里,但是如果父亲由于经济状况不能交付贷款的话,房子也是会被所抵押的银行收回的。即便前面的一切说辞都不能让程学鹏想通,这句话也至少让他有些入脑入心。
听了这句话,程学鹏自己也开始思考起来,虽然老家亲戚在这件事上不断地挑唆,但是如果程学鹏没了地方住,那些亲戚谁也不会为他买房。他是看着程传铁从小到大的,自然也能看出来程传铁也没那么大能力度过这一关,必定精于计算的程学鹏早就算出了这贷款的本金还有利息加在一起需要花多少钱。一番思索之后,程学鹏决定后退一步,便找来了自己的老同事丁良平从中说和。丁良平这些年来一直以一个长辈的身份保持着和程传铁两口子的联系,每逢丁良平过生日程传铁也是带着全家一起过去祝寿,程敏也一直在积极地维持着这段关系。因此让丁良平当这个中间人是最合适不过了。在丁良平的说和之下,这一对没有血缘关系又充满诸多矛盾的父子又坐到了一起。
一顿酒肉饭菜之后,丁良平开始切入正题。首先把程学鹏苦于来自老家的压力对程传铁说了一遍,然后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7万块钱交到了程传铁手中。这还不算完,接着丁良平从随身带着的纸兜里掏出了两张打印好文字的纸来。这两张纸便是即将要让程学鹏父子签的“协议”。这协议的内容便是该房产由程学鹏父子共同出资,虽然房产在程传铁名下,但程学鹏享有绝对的居住权。程传铁拿过协议看了一下心里想:这协议不正是起初的想法么,只是继父没有掏出他当年应允的7万块钱才生出了这么多事儿来。所以便干脆利索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丁良平作为这份协议的中间人,也在见证人这个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说起给程学鹏解决家庭矛盾的丁良平,其实他自己家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丁良平在研究所工作期间娶了关茉芬的同事焦炀,之后因为焦炀的极力撮合才促成了程学鹏和关茉芬的婚事。丁良平和焦炀生下一儿一女后生活得相当幸福,到了临退休的年纪一直居住的研究所宿舍开始拆迁了。在焦炀给拆迁办进行了大大小小的撒泼耍赖之后,他家分的房子面积越来越大。就在即将签合同的最后一天,焦炀又为了分房最后的一点利益和学校吵了起来,这一吵吵出来了突发脑梗。就这么着,丁良平和儿女住进了大三居,焦炀住进了ICU。当时研究所的同事、关茉芬、还有程传铁一家都分别去了医院探望,关茉芬因此还求着自己的妹妹关茉芳找了个比较好的大夫,但是一个月后焦炀还是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这旦夕祸福本来在人群当中就是平常的事,况且她也给丈夫和孩子们换来了更大的房子。本想着丁良平一家应该生活顺遂了,可这丁良平不干啊,焦炀刚去世还不到半年,丁良平就嚷嚷着要娶个后老伴儿。丁良平的儿女可不干了,心想这母亲“尸骨未寒”这爹就开始要娶媳妇办婚礼了,这怎么行!于是这父子、父女大战就开始了,持续了数月谁都拧不过丁良平,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这个后老伴进门儿。
再婚倒也无妨,可是因为前面孩子们激烈的反对,让丁良平这位后老伴有些胆怯了,害怕嫁过去受人欺负。丁良平大大咧咧遇事可不会多想,为了让老伴嫁得有底气,也为了和老伴证明自己在家里说的算,不用理睬儿女的想法,他竟然背着儿女在房产证上添上了这个新老伴儿的名字。这下好了,一石激起了千层浪,闺女儿子都不和他来往了,全都出去自己过了。闺女还好已经嫁了人,只是和他减少了来往而已。儿子可就糟糕了,混起了社会。八十年代初,因为一起群殴事件,被警方通缉过起了逃亡的生活。直到前几年才刚有了音讯,这么多年因为有案子在身所以一直没有成家,40多岁了在一个社区盘下一个自行车存车处赚些钱为生。就是这么个把自己家搞得乱七八糟的丁良平现在却做起了中人给程学鹏家解决起问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