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也不是很喜欢甜品,大抵根子就是在骄虫巢穴呆的这段时间吃了太多。你无法想象骄虫们因为长期食用蜂蜜而对甜点的研究有多么深入,单最基础的蜂蜜来说,就根据不同的花源分为了足足有几千个品种,从大众一点的枣蜜,荔枝蜜,黄莲蜜,龙眼蜜等等到进阶一点的百花蜜,再到最为稀有的各式奇花蜜。每一种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如同枣花蜜甜,易结晶,槐花蜜香不易结晶。而奇花蜜除了独特的味道之外,每一种都有自己的功效,类似怀梦草的蜜,就可以让食用者在做梦的时候梦到自己想见的人,有帝休草蜜,食用之后可以暂时忘记忧愁。将这些蜜初步加工一下,就能延伸出来上千种不同的做法出来,常见的有什么蜂蜜膏,蜂蜜水,蜜饯,蜂蜜烤肉,蜂蜜炖汤,巨胜奴,古剌赤,带骨鲍螺等等。
除了这些常见的甜品,骄虫们还掌握了一门独特的手艺——纺山。他们将各种蜂蜜调味后蒸干水分,制成饴糖,然后拉伸成丝,搭配不同口味进行编织。由于骄虫们手艺的特殊,这样做并非会制出硬糖,而是创造出一种类似丝绸的织物。这简直是一门艺术,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琥珀色,茜红色,蓝色的丝线从骄虫手里飞出,在精心搭配下被纺织成各式各样的成品。在真正懂这门技巧的骄虫大师手里,这种编织就像是在演奏某种音乐一样,每一根蜂蜜丝线都是他的琴弦,而他的多双附肢则是那优雅的指挥棒,在空中接替着编织出甜美的旋律。
一口咬下去,每一根细丝都有不同的味道,层层叠叠地在你的味蕾上炸开,就像是在品味某种时间的梦一样。
每一名骄虫在懂事的时候就要开始学习纺山,然后开始纺织他们自己的人生之画,他们的长辈会授予他们画作的第一根丝线,以此为起点开始纺织,从出生到成年到结婚,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件,符号,故事都会融入到这张人生之画里。但是这些画作的原本并不会被保存下来,在一名骄虫死后,他的画就会被自己最看好的那些后辈们吃掉,骄虫们相信这样就能继承先人的优秀品质和灵魂。只有巫的人生之画会将原本留在部落里,用来记录和传承部落的历史,据巫说部落里的记载足足可以追溯到大禹治水时期,再往前的记载虽然有,但是很多文字已经失传了,没人能认出来上边写着什么。
而每一个巫的继承者除了学习这些画作的意义之外,还会从上一任巫师那里继承一根纺山用的丝线吃下,这个仪式希望他们能够赓续过去巫的智慧。
在这些画卷里,过去所存在的甜点和蜂蜜数量要比现在多好几倍,但是因为太阳光被占据的原因,很多蜜源都消失了。而且,随着问题的愈演愈烈,现在还能用晶光花保住的一些蜜源产出也开始逐渐下降,再这么下去的话,大部分骄虫就得放弃现在的族地去另谋生路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一直收缩自己势力的骄虫才会被逼到不得不再次打上建木,试图和羽民们谈判。
我不知道骄虫们是否说了实话,但是他们之间越来越焦虑的氛围却是真的,有些人不知道和谈是否可能成功,因此整日担忧不已。还有些人并不想和羽民和谈。那天对他们自己部落巫顶嘴的年轻骄虫叫做丹,他就经常在私下里表达自己的不满,在和他相同看法骄虫的意见里,就应该再发动一次战争征服羽民。就像是他们历史当中的赤一样,据说这位骄虫历史上的族长差点把羽民从建木范围内赶出去,骄虫们现在还专门有一个蜂房存放着一两根羽毛,作为当时战争胜利的纪念品,老人们说这里本来有很多羽民羽毛,但是因为之前骄虫们预感到自己快要老死的时候都习惯带一根羽毛爬到建木上去,于是把这里的羽毛都消耗光了,后来人们也就逐渐不再遵守这个习俗了。不过赤的战役在最后一刻还是失败了,羽民反倒是把骄虫打了个落花流水。好在那次战争还是缓解了不少云瑙的扩张速度,要不然骄虫一族可能早就撑不住去往别处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自战争之后,骄虫的人口数量就几乎没有快速上涨过。本来他们和羽民一样经常会在野外捡到来历和记忆都一片空白的成年人口,但是从那之后,这种现象就越来越少,直至再也没有了。
不过,这些和我这个外人倒是没什么关系,即使是和丹一起混的那群人里边,也没谁来找我麻烦的。在等待骄虫派人和羽民接触的这几天时间里,我基本只能在蜂巢内活动,走远一点就会被骄虫叫回来,确认了之前那些被抓来的羽民们确实没什么事之后,我也就安心地待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