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压下心底万千思绪,板起脸只道:“林家最重孝道,果然是在乡下养坏了。见到为父,只称为丞相大人,莫非是为父担不起你一声尊称。”
父亲?哼,一天教养之恩都不曾有过,将自己丢在乡下,除了幼时兄长还能照护两三分,林相您可曾有过半分在意您的女儿?您失去了发妻,而自己也失去了母亲啊!为何女儿成为了灾星?
虽然林如婳心底对林相自是百般埋怨,可是面上依旧不表现出半分怨怼。
林如婳微微抬起头,却道:“如婳虽只在襁褓之时便被送走,母早亡,却始终惦念父亲。是如婳不好,命相不好,牵连林家。只是若说如婳不孝,也的确不孝,自幼时起便无一日向父亲尽孝。是林如婳之过,如婳知错。”
林相被怼的无言以对,虽然林如婳一脸诚恳,但是这言下之意指摘的却是林家,更是林相。
不孝?未曾承欢膝下,何以尽孝?
那么又有何错?哪来的不孝之过?
这两声父亲更是压的林相不知如何面对。
就在这儿尴尬的时候,幸好宋姨娘带着庶妹林如妍疾步而来,打破了僵局。
“婳儿,可算把您盼来了,姨娘可是甚是想念的。”
林如婳起身,转过身去,平静且淡漠地看着宋姨娘和林如妍。
“姨娘,是果真想念婳儿这个灾星吗?想来也是真的,没有灾星,谁来挡煞呢?”
宋姨娘面色一僵,脸上原本的笑意也变得多余起来,也不知是该怒好,还是维持本来的笑意。
林如妍上前一步,护住宋姨娘,可怜兮兮道:“婳儿姐姐,错怪姨娘了,姨娘近些日子知道长姐回来,高兴坏了。嘴里直念叨,只要姐姐回来了,一家人也就团圆了。姐姐怎么可以曲解姨娘的好意呢?”
林相也道:“如婳,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你的宋姨娘?阖家上下,哪一个不盼着你好了,你张嘴闭嘴都提起灾星二字,莫非在你心中是要祸害这个家吗?”
一句一句,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在说着我林如婳的不对。是啊,一个灾星,本来活着都是错。
林如婳忽的一笑,语句中满是淡漠:“姨娘,婳儿只是在和你玩笑罢了,怎么如妍妹妹,玩笑在我这儿都开不得了吗?父亲,既然您说了,阖家上下都盼着婳儿好,那么婳儿岂会不知好歹祸害家里呢?婳儿,初回府,父亲先是说婳儿不孝,又说婳儿是灾星,呵呵,婳儿可真是百口莫辩。毕竟,十六年前,婳儿便是所谓灾星。既如此,还接婳儿回来做什么?父亲真是胸怀宽广啊!”
林如婳说得极快,使得眼前的三个人傻了眼。
林相毕竟是在朝为官多年,自然反应极快,便沉声道:“怎么离家十六年后,你便学会了出言顶撞你的父亲吗?不孝不悌,便是你的礼教?”
“父亲只不过女儿说了实话罢了,世人皆知忠言逆耳,可是你女儿正是尊重父亲才说了实话。若如此便是不孝,女儿也无可奈何。”林如婳神情恭敬,语句中全是机锋,一步不让继续道,“是女儿无礼教吗?想来也是的,父亲,确是女儿之过,女儿错在无人教导!”
林相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道:“你是在怪为父吗?”
林如婳随即行大礼,只道:“女儿岂敢!”
林如婳说的是岂敢,不是不敢。
林相败了,败给了这个亏欠了许多的女儿。
这个脾性,呵,倒是像极了琴娘敢爱敢恨的性格!
“婳儿,回你的闺房,好好待着,为父会请教习嬷嬷。你在三个月后,便要嫁入曲陵侯府了,希望如婳你好自为之。”
“是,父亲。”
林如婳起身,面上全是恭敬,并无什么讶异和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