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扁舟本随波起伏,如履平地的扁舟特别显眼。
舟头一人,舟尾一人,斜向下,径直驶向河滩染坊。
桥兵站在船屋,侬河滩上游的船屋。
张三还没回来。
严格说来,桥兵是被赶出来的,只得在此等候张三。
祁雁兰火气未消,独自生闷气。
花白头发,佝偻着背,坐在凳子上的屋主直盯盯望着河面。
老者的话语很难听清,牙少,调不准,但话多。
白胡子老头也话多,桥兵习以为常。但这老头不一样,浑浊的眼神,充满了莫名的期待,桥兵每次回应,老头眼神为之一抖擞。
桥兵听得很认真,也很费神,老者的话简短且不连贯。
“出了大事,听说河滩染坊那边打得那个惨……”
“河上每天都有翻船的,只怕是早上吃鱼翻了面……”
“早上那位出手很大方……”
“我要死了,这船屋就废了……”
“前段时间河上漂来很多浮尸,对面的码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我这船屋,是侬河滩最早的船屋,当年那个忙啊,现在这些人都会划船了……”
“可惜了染坊姑娘,白白死了……”
这句话祁雁兰听清楚了,斜了一眼道:“老爷子,难道你还有想法。”
“年轻就是好,有大把时间来发脾气,手脚也拿得稳……”老头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
老头为了尽量说得清楚,语速慢到以词语的形式蹦出,祁雁兰听到一半,就望向了河面。
河面上,另一老头回来了,祁雁兰挥了挥手。
老头,自然是张三。
说话虽然还是不紧不慢,但是语气明显不对。
“我们赶紧走。”跳上岸第一句话。
“别愣着,我没法周全。”第二句。
“马还在吗?”第三句。
逆流而上,直到分不出那里是岸,那里是河,扁舟靠岸。
扁舟,船屋老头送的,附赠一把钥匙,说是励桥兵听了他的唠叨,多年未曾聊得如此开心。
张三跟逃命似的,直接拿过,塞到桥兵怀里。
“张三,你遇到什么了?”
“祁女侠,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妙。”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怕过谁?”
“那你还如此慌张?”
“我,烂命一条,无所畏惧,倒是你们俩死了,我的声誉受损。”
“你知道我是谁?”桥兵和祁雁兰异口同声道。
“一个知道,一个不知道。”
“我是谁?”还是异口同声。
“知道一个。”
“……”
桥兵埋头烤鱼,祁雁兰不知去向。
一连好几日,祁雁兰情绪明显不好。
转了数个大湾的侬河,开始转小湾。
两岸房屋稀稀拉拉,偶尔能够听到犬吠声。
渡口,灯火通明。
扁舟在大船之间,显得无比渺小。
大船之间,扁舟穿行。
喝酒划拳,伴奏唱曲,欢声笑语,显得岸上的码头倒是有些冷清。
道路昏暗,间或一处灯红酒绿。
露宿了无数天,客栈偏偏如此稀少。
道路尽头,沿河客栈。
三人进来,原本吃喝的两拨人,全都扭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