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端坐在角落,正襟危坐,不敢有一丝失仪。
“舅母不必拘束,您越拘谨旁人越觉得不对。”年幼的姑娘歪头眨巴着眼望向苏夫人,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初看只觉黑得纯粹,亮得干净,久了却觉得瘆得慌,如被一只警惕心强又不谙世事、只得将所有人都视为敌人的猛兽幼崽死死盯住。
苏夫人暗中松了口气,温声道:“岳州民风开放,让小姐见笑了。”
这姑娘正是提前到岳州的晏珏,她悄悄到岳州后直接找上了岳州刺史苏世禀,苏世禀近几日被太守盯得很紧,只得以远房外甥女的身份将晏珏迎进府托给妻子照料。
恰逢都尉夫人宴请各家夫人小姐参加花宴,便跟着一同来了。
晏珏抬眼打量周围,岳州前段时日大雨,这园中的花却丝毫没有受影响,虽不全是名贵品种,但胜在种类繁多,普通的品种看上去竟也与外边的不同,可见养花者确是爱花之人,将这些花打理得极好。
各色花开得喜人,簇在一起,显出独属于四月天的生机与热闹。
她微微垂眸,轻声道:“这里的花瞧着比外面的人都要好,岳州真是个妙地。”
此间花是好花,外面的人又是哪些人?
苏夫人眸光微动,笑了笑,没有接话。
晏珏笑着看她:“听闻舅母娘家在泗水县,泗水花比人娇,想来舅母也是个爱花之人,不知刺史府可也有这般繁花盛开的景象?”
“苏大人安贫乐道,府上园子自然比不得都尉夫人精心打理的花园,苏夫人再是爱花也无用呀!”一神色傲慢的丫鬟打起晏珏所在角落前垂着的晶莹华美的珠帘,让说话者得以端着姿态走近前来。
进来的妇人面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髻上珠光宝翠,身上穿着上好的绫罗。她嘴角微微翘起,划过几丝讽刺:“岳州处处好景,偏苏夫人府上与众不同,听说最近苏府的下人们就快要穿粗布了,真是别有特色呢,这是要叫京里来的大人觉得各位大人欺压你苏府了么?”
妇人说话时,站在她后头的一个做闺阁女子打扮的姑娘看了晏珏一眼,收回目光后,朝苏夫人行了一礼。
苏夫人一派平静,不见怒容:“我府上的人如何自有我管教,还不劳魏夫人操心。”
魏夫人拿帕子捂嘴嗤笑一声,扭着腰坐下。
“这处倒是好风景,览尽整个园子,却不知我们大家伙做什么与谁说了什么都被你给瞧进去了。”
苏夫人微微一笑:“魏夫人未曾做亏心事,自然无需顾及自个说的话被谁听去了。”
魏夫人哼了声,扯过坐在一旁的女子道:“今儿我寻你还是为那事,你可考虑好了?我家月初生得好,人也有才,性子温婉大方,正是你家三子的良配。”
名唤月初的姑娘红了脸,俊俏的眉眼衬得更加可人,她轻轻嗔怪道:“母亲。”
魏夫人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挑着眉看向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