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事情?武安君衣食无忧,如今也没了性命之忧,何事让武安君辗转难眠?”虞朵歪了歪脑袋。
傅淮侧头,看到小姑娘衣衫单薄,朝她招了招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裳披了过去,然后再次看向月亮——
“在下并非在想己身之事,而是诸如虞小娘子这样的,许许多多的黎民百姓。”
九王纷争,天朝崩裂已经成了不可逆的趋势,纵然他和凌王试图力挽狂澜,但这都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在这样的局势之下,百姓的生计是个大问题。
他们常常派放粮食,但真正能到百姓手里的,其实没几个。
若想要改变这样的局势,需要从根源开始——
拔除毒瘤,解决九王纷争,使九州安定。
这是一个大活儿,也许忙碌毕生都不一定能做完它。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条路总要有人先走,才会有小辈前赴后继。
听到傅淮的话,虞朵咂舌。
他们这些小百姓想的是自己能不能吃饱能不能活着,而傅淮想的是大家能否食饱,这便是一朝冢宰的格局嘛。
话说回来……
要不要告诉云既白在沈家啊。
(和他说呗,人不就是为了找云既白才住你家的嘛。)
窝在小姑娘旁边的夷则打了个呵欠,懒散散瞥了一眼傅淮。
小狐狸的话落入虞朵耳中,小姑娘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敛起思绪,她斟酌着语句开口——
“今日我同阿父去沈家给人瞧病,看到个和武安君一样打扮富贵的小郎君,手臂上还有一块奇奇怪怪的胎记呢。”
原本正在看月亮的傅淮顿时身躯一震,下意识转头看向她:“那胎记是个什么模样?”
虞朵是家中最小,没有念过很多的书,形容不上来,便拿了一根树枝,蹲下来在泥土地上画了一番,画出个奇奇怪怪的图样来。
傅淮垂眸仔细看了片刻,忽的眼眶红了。
殿下!是殿下!
殿下有下落了!
“可否带在下去寻那位小郎君?”
“现在已经很晚了,会扰邻的吧。”
“你我小些声音,自不会被听到。”傅淮半蹲下来,指了指地上的图样,言辞真切又急迫,
“虞小娘子,可否带在下去见一见这位郎君,在下想确认,他是否是在下的学生。”
虞朵下意识看向夷则,夷则微乎其微地朝她点了点头,这才颔首应下,提着灯带着傅淮去了沈家。
因为照顾少年到半夜,沈家忙碌好大一会儿,才堪堪歇下没多久,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沈张氏黑着一张脸,拖着一盏蜡烛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姑娘,瞧清楚脸后,先是一愣,随后直接便开骂了:“虞家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现下过来敲门,你这不是扰邻嘛。”
她心里想的却是这虞家怎么扣扣搜搜的,明明走的时候没要银子,这会却又回来收钱来了。
真的是。